“安禄山显然是派老弱残兵在潼关外诱敌,陛下又不了解敌qíng,一再qiáng迫哥舒将军出兵,只会中计。”
“若朔方军能取道范阳,断去安禄山的后路,再由咱们从正面迎敌,以潼关守备军从旁夹击,必能大胜。”朱剑秋无可奈何道:“大统领的折子早就递上去了,但陛下始终没有意向,咱们也不能私自动兵。”
洛阳失守,天策军盘踞在北邙山下,身后已无退路,决不能有半点错漏。
“那等误国小人,我恨不能食其ròu,饮其血!”
杨宁的伤始终没好,大家怕他伤上加伤,就把潼关已破,长安沦陷的消息瞒了下来,只望回纯阳宫覆命的刘梦阳一切安好。至于一夜之间陛下带亲眷仓皇出逃,在马嵬驿发生的那场兵变,是谁得了权,是谁丧了命,远在东都的他们因音书断绝,业已无法得知。
因为,láng牙军已剑指北邙,兵临城下——
残阳余晖,是天策府最为壮丽的景致,杨宁一人坐在凌烟阁顶大口饮酒。李承恩找到他时,那几个酒坛子都见了底。
“伤没好喝那么多酒gān嘛。”李承恩抢过他手里最后一坛,“归我了。”
体内的伤好一阵歹一阵,跟埋了雷似的,完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杨宁较之当初可谓形销骨立,若不是每日都靠着酒来提神,还真是撑不下地。
李承恩一饮而尽,吧嗒吧嗒滋味,觉得这酒很是苦涩,一点没有原来好喝。
“还没有……”杨宁斟酌着问:“李夫人的消息么?”
李承恩摇头。兵荒马乱的,别说是从山东逃难出来的姐姐,就连风雨镇的叶英三人,他也寻不到踪迹,眯着眼瞅瞅对面之人的脸颊,意外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胡子蓄了,我都没注意到。”
杨宁摸摸下巴,“男人嘛,这样才够沧桑。”
“在我这个老人家面前,你沧桑个什么。”没大没小。
杨宁一握腿边的长枪,“等打跑安禄山那个guī孙子,我就把胡子剃了。”
这算蓄胡明志么?几只老鸦当头飞过……李承恩哼道:“说起来你那只大雕呢?”自杭州再回巴蜀就没看到那只笨蛋了。
“放归深山了。”杨宁的口气颇为怀念,“我没法一直照顾它的。”
也是,那只雕太凶悍,折腾起来,非把天策府闹个人仰马翻。李承恩拍了拍衣上尘,起身从凌烟阁顶一跃而下。
“走,该是迎敌之时了。”
“大哥。”
听到昔日称呼,李承恩回过头,“嗯?”
“我家梦阳有孕了。”
“真的?”明知要克制大喜大悲的qíng绪,李承恩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行啊,你默不吭气地当爹了。”
随即,他的半边身子一麻,疼痛倍增。
“上次她走时让我给孩子想名。”杨宁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可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就耗到了现在,要不你帮我想个。”
李承恩低喘,“想不出就慢慢想,十月怀胎还怕没有机会么?”
“我就是怕——”
生怕他说出不好的话,李承恩一抬手,“停,让我想个。”
杨宁忙不迭点头。
“女儿的话就让你媳妇自己取。”李承恩沉吟道:“男孩的话须当‘顶天立地’,叫‘杨天’如何?”
天——杨天——杨宁大笑,“好,我喜欢这个名字,就叫杨天!”
“那回头就亲自告诉你媳妇去。”
叶英救下一个美丽的妇人。
她衣衫不整,láng狈不堪,若不是心剑快如闪电,人就被那些屠村的láng牙拓羯侮rǔ了。饶是如此,地上的血也见证了她之前的反抗有多激烈。可惜,终是不行,在她合眼之前,把身子吃力挪开,剑思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婴儿。
“夫人……”剑思抱起婴儿道:“这是你的孩子么?”
妇人摇摇头,“不,奴不知这是谁的孩子……好在……他刚才没哭……”不然,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定会下毒手。
“没事了,夫人,他睡得很香。”自幼失怙的剑思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