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李承恩全副戎装,吩咐小卒备马,“钦差前来东都征兵,我要去见一面。”
“那……”
“去吧,下令三军,全面备战。”
“得令!”
可在离宫见到钦差时,那位大人倒是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只说天策府的将士留在东都就好,陛下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西线可谓固若金汤,而六皇子为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帅东征,足以高枕无忧。
若论那几位将军,李承恩自是放心,他们都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军事奇才,但钦差调走的是洛阳守备军,若有万一,只剩下北邙脚下的天策军,怕是寡不敌众。
不过,钦差是宰相的门生,而神策又对天策十分忌惮,这层顾虑没有办法与他说,只能回去上表朝廷,希望陛下尽快收回成命。
隔日子夜,他还在殿里写折子,朱剑秋将一份急报放置案头。
“河北州县相继沦陷。”
李承恩猛一抬头,“这么快!”
“无人抵抗,甚至有人向安禄山投诚。”这些年,几个藩镇的势力太大,早就架空了各地州府的兵权。
李承恩起身到屏风前一拉挂轴,驻军图映入眼帘,他沉吟片刻,道:“这样下去怕是东都要岌岌可危。”
“是。”朱剑秋颔首,“敌方得知朝廷把兵力集中在潼关,只需长驱直入,很快就能拿下洛阳,我们必须早作打算。”顿了顿,“那虎牢关外的战宝,囤积了不少物资,一旦洛阳成为láng牙军的目标,战宝就是他们的军械库。”
“军师有何高见?”
“统领还记得鲁有山吧?他潜在神策军多年,说神策内部早就乱了,有人投靠láng牙军,所以,安禄山把战宝jiāo给了神策的人,从表面上看,战宝还在朝廷手里,其实不然。”朱剑秋一指虎牢关的地势,“这里易守难攻,是洛阳的屏障,不管我们出不出手,都会给外人可趁之机,倒不如联络江湖各派人士,请他们代为瓦解。”
“嗯,你去办吧。”
“还有。”朱剑秋皱眉,“统领的姐姐仍没……”
李承恩打断了他的话:“大敌当前,我个人的事,无须你们分心。”
朱剑秋一叹,知他意思,也就不再多说。
天冷得人握不住笔,李承恩又研了研墨,勉qiáng写完折子,派人连夜送往长安。时局动dàng,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而姐姐一向聪慧,应该全家南下了才是。他想起尚在风雨镇的叶家兄妹与剑思,心忖,卫栖梧的案子有建宁王暗中cha手,始终没判下来,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让叶英带着他妹子早点回江南为好。
洛阳……还能安稳多久?
不日驻守在长安的将军徐长海放了一只鸽子回天策,信中写道,他奉命监斩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其妻已赐自尽。帝王之家,向来寡淡,遭此劫数也是避无可避,李承恩记得郡主大婚那日,她的婢女对自己说过什么来着?
“此伞工艺极好,适宜把玩,丢了坏了都很可惜。”
一把伞有什么好把玩的?是小女孩家的玩笑么?他把伞慢慢撑开,打量伞内的构造,总觉得再向上推,没有办法推到顶端,伸手一扳,扣动了神秘的机括,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竹片,托在掌心看看,随即收拢五指。
接下来的日子,局势每况愈下,李承恩派去风雨镇的人没有找到叶家兄妹,而他也再无闲暇分心。约是儿子的死刺激了安禄山,láng牙军不到一个月就攻入洛阳,河南尹投降,御史中丞被杀。
守在北邙的天策将士无不震惊,然而,只在那个时候李承恩还在对府中人说:“只要安西节度使坚守潼关不出,就能保住长安。”
“是,到时安禄山左支右绌,军械库又被破了,补给从范阳到洛阳甚是遥远,很快就能兵不血刃夺回洛阳。”
朱剑秋也这么想的。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太过乐观,也不知是谁给圣上进了谗言,竟以失律丧师之罪处斩封常清、高仙芝,改任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又qiáng迫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出战。
咚——杨宁一拳垂在案上,“可恶!陛下是糊涂了么?”
“杨宁。”李承恩旋即告诫他,“不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