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五雷轰顶如坠无间,身形一晃,“你说谁战死?”
“本王说谁庄主不是很清楚么?”
叶英从未这么愤怒,此刻,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何罪之有?!”
“本王承认,李承恩带兵在天策坚守数月难能可贵,更懂得他为何要去睢阳——”建宁王无奈道:“但是,他错就错在私自调兵。”
一定没人告诉过你,御赐的,即便是鸩酒也要说皇恩浩dàng么?
昔日李承恩之话,言犹在耳,叶英眸光陡利,不单是建宁王,连身畔的卫栖梧也是一惊,几乎以为他是可以视物的,是在死死瞪着李倓。
“睢阳守城之将是神策出身吧。”
剑者字轻意沉,一语道破玄机,卫栖梧恍然大悟,“他是宰相杨国忠旧部,难怪,难怪你们收复洛阳而不东援睢阳!”
马嵬驿之变,不能除掉所有与杨家相关的人,于是,朝廷不仅无视回纥人屠城,还眼睁睁放任睢阳的守将兵士去死,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斩糙除根!然而,有一个人放下了昔日天策与神策的恩怨,在天策经历一场血战之后,立即带兵前去驰援睢阳。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故此,那驰援之人就成了罪人?哈,哈哈哈,若当真苍天无眼,那他这一世目盲又何妨——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终章
卫栖梧造访藏剑山庄,随之带来一个大消息,那就是建宁王被赐死了。
“罪名是谋害太子。”
卫栖梧觉得好笑,以李倓的能耐,他必有千种办法可在圣旨下达之前杀死太子,甚至是位子更高那位。
“那么原因只可能是……”
“他没想过。”
就像建宁王说的,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帝王家为何会手足相残天伦梦碎,饶是一世谋算,终也抵不过祸起萧墙。
傍晚的西湖,烟水茫茫,霞光万丈,叶英在天泽楼前静坐。他手里握着一个埙,约是很久没有碰这东西了,有些陌生,而上一次,还是在白崖村为一个人chuī奏。
“大哥,又快到名剑大会了。”路过的叶晖忍不住提醒。
他的腋下夹了一叠账目,这几年,庄园的收成只有原来的两三成,既要铸造兵器支援前线,还要四处赈灾,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愁白了头。
“是快了。”
“眼下战乱未弭,要不要咱们中止一次?”
“不必。”叶英把埙jiāo给罗浮仙,让她收进箱子里。
叶晖一愣,“收起来多不方便。”
“我不会再chuī这个埙了。”叶英别过脸,“晖弟,关于名剑大会之事,照常举办。”乱世中方显英雄本色,江湖后起之秀辈出,十年一剑,藏剑岂能辜负?
“好,那这次需要什么,我去筹备。”
“你不必忙这些。”叶英道:“我会让正阳弟子去找的。”
“大哥……”
“你们都去吧。”
摒退了所有人,他一个人来到树下,轻轻扶着石碑,道:“叶某答应过的,必然做到。”
等他,就是等他,君子一诺,至死不渝。
而奉大庄主之命外出寻找铸剑矿石的正阳弟子,则遇到了一件十分稀罕的事——
据说某座山下有个村子。那日,从天而降一个男子。确切讲,是被大水冲到下游来的,好心的老丈将他救至家中。奈何此人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口中时不时喃喃两字,大家也问不出什么,gān脆就以那两字呼之。
男人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下地,可伤势太重,走不了半步就又昏厥过去,于是,老丈与儿子重新把他拽回chuáng板上。
男人再次苏醒,老丈对他说:“外面在打仗呢,俺村的村长把路封了,不准任何人进出,你还是安心住下来吧。”
村里没什么好药,男子的伤恢复得极慢,连说话走路都相当费力,这一住就是冬去chūn来又一年。直到山外来了几个年轻人,清一色身着金衫,是乘滑翔翼落地的,还笑嘻嘻说自家五少奶奶教的东西真管用,难怪唐门弟子都喜欢用这玩意飞来飞去。
村里的孩子吓得到处跑,年轻人想问一问路都很难,好在年纪大一点的且出去闯dàng过的,还算有点见识,遂鼓起勇气来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