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颜只拿怀疑的目光盯着他。
老程:“……中了魇的人也不是非得别人来解,我瞧这小子命格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就多谢前辈吉言了。”
叶问颜看着老程将李君城搬进屋子里安置好,待到对方拉了门准备离开时,突然这么凉凉地说了句。
老程没来由后背一紧,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见叶问颜坐在chuáng榻边,瞧着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
他只是一顿,随即只掩了门出去,没再说什么。
叶问颜坐在简陋的chuáng边,目光描绘过李君城眉眼,良久沉默。
屋内的烛火又暗下去一截时,叶问颜探身过去,剪掉了灯花,这才幽幽道:“醒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沙哑的嗓音:“……我怎么了?”
叶问颜挑眉,拄着拐杖出了门,随即打回来一碗水递到他手边,道:“在下睡意正浓时被老程拉出去,一眼就瞧着李将军站在那头的小山丘上,准备跳水。”
李君城的目光有些茫然,随即他慢慢皱起眉,仔细回想起先前的经历,只是越想头就越痛,像是一把针要戳破他的太阳xué。
瞧他面上神色,叶问颜道:“你还记得什么?”
李君城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
这一间是老程住的屋子,因此屋内的物件都算齐全。叶问颜伸手,推了推那碗水,示意他喝一点。
李君城试着用左手端起那碗水,却没想到刚端起没多久手就一抖,几乎洒了大半出来,叶问颜连忙伸手接住。
这一接,叶问颜又是一挑眉。
指尖与指尖相触的部分发烫,叶问颜却感觉得到不是什么人心浮动,纯粹是眼前此人正在发热。
他把那碗水端走放到一边,另一只手就搁上李君城的脑门。
叶问颜微微皱起眉,随即将他腰带解了,扯开衣服一瞧,果然心口上方的伤口又渗出了些血迹。
“这伤口,不是十几日前就包扎好的么。怎么又化脓了?”
李君城是真的烧得脑袋都有点混沌,神思散漫间只感觉有一只冰凉凉的手解了他衣服,在他心口上方略微停留。他残留的一半意识告诉他这是叶问颜的手,另一半意识在叫嚣地抓住他,抓住他。
但幸好,他还是停住了,顺着先前他摸上自己脑门的动作又倒回chuáng上,沙哑道:“约莫是前两日浸了水,又复发了。”
十几日前包扎的伤口,按照李君城的身体,前两日落水前也该结痂了。这是剑刃所伤,窗口又薄又窄,怎可能落个水就成了这样。
叶问颜瞧着眼前这人仍旧qiáng撑着jīng神在和自己说话,思绪却转过千万,最终他只是道:“那你坐起来些,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李君城依言做了,叶问颜取了gān净的纱布和药物给他重新扎好了,只是这次,他没再用自己的那些猛药。等到包扎好了,却发现对方又昏睡过去了。
收拾好时,叶问颜正将纱布从他背后牵到胸前来。李君城这时头一歪,正扎到了叶问颜的手肘窝里。
他呼出的鼻息也是热的,那一瞬间几乎灼伤叶问颜肘间皮肤。
他把他放平,站在chuáng帐前,居高临下打量李君城。
对方正合眼昏睡,下颌抵在被角处,那是叶问颜先前替他拉上去的。
睡着的李君城明显比清醒时的他显得内敛安静得多。他醒着的时候,哪怕是在笑,也笑得让人很有压力。然而此刻,他墨睫覆下一片yīn影,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减弱。安安静静的,几乎掩去了大部分的存在感。
不知怎的,叶问颜忽然想起了剑鞘。
有剑必有鞘,剑极尽锋芒利事,却仍有一具剑鞘可容其安身。
随即他一顿,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挑起眉。
……
李君城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十四岁。
他依稀记得那年年前得了父亲授意,要和大哥李君意一同前往荆州去寻一位前辈。
说是去寻人,路上却悠闲,比起有要事在身,倒更像是游山玩水。
陛下下旨大伯率兵出战时,李君城两兄弟尚且在安州停留。本来说是马上便要去dòng庭湖一瞧当地风采,只是二人停留安州之时出了些事——李君意在街巷里救了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