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即将被牵远,它却似通人xing,一把挣脱了那兵士的手,转而快步踱回了李君城面前。
十四岁的少年此刻站在城门,那些目光他看不懂,他却只看懂了躺在踏秋身上的人的眼神。
李君意吊着口气,见着自己终于回到了扶州城,颇为欣慰地摸了摸少年李君城的脑袋。
他手上的鲜血将他的额际也染红,他听见李君意对他道:“下次可别睡得这么沉了啊,阿城。”
“他睡沉了。”
恍若城门被沉沉开启,李君城万分头痛地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chuáng老旧却整洁的chuáng帐,有人正背对着他站在chuáng前,出口的话语冷冽如冰泉。
老程的声音从那人身前传来:“奇怪,我瞧你们本来的关系也不好,这会儿你怎么这么护着他?”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静,叶问颜只是凉凉道:“没有永恒的敌手,也没有永恒的朋友罢了。”
老程耸耸肩,却还是道:“我瞧着他是醒了,你真的确定不让我瞧一瞧?”
“敢qíng前辈瞧一瞧,就能把人瞧好了?神医都没前辈这么‘眼’到病除。”
他现在一口一个前辈,话里却没有丝毫敬意,听得老程只想拿起一旁的泰阿直接拍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忍了。
于是老程开口:“先前是谁急急忙忙地求我救救他的?我现在来救了,你倒拦着我?”
叶问颜笑了笑:“若前辈是来救人的,叶某怎会不放行?不过前辈可否告知一二,您拿着千叶长生进来做什么?”
老程眼一瞪:“祈福!祈福你知道吗!”
叶问颜还是那么凉凉的语气:“剑乃杀器,再怎么用来祈福的,这柄终究是见过血的。”
老程简直要被他这个歪理给气乐了。他毕竟上过战场,也杀过人,脾xing是有的。然而他毕竟还是有些耐xing的,就算是此刻,他也只是挑眉,似警告般道:“我再问一次,你让是不让?”
没想到叶问颜话锋突然一转:“前辈既然是要来瞧李将军的,那叶某就先在屋外候着了。”说着不等他说什么,拄着拐杖就往外走。
被他这么突变的态度给搞得有些一头雾水的老程一股子气没地方发,瞥了眼瞧见chuáng上正坐直身来看着他的李君城,忽然就一剑刺了过去!
剑尖近在眼前,李君城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老程定住片刻,方才把千叶长生放下,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成jīng了!”
李君城闭了闭发红的眼,道:“前辈,如今年载几何?”
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老程道:“我进来时是开元二十年,如今,外头可曾改了年号?”
李君城在心里算了算这其中的年份,却是门外的叶问颜接了口:“这么一算,前辈你在huáng泉海,待了可有二十余年了。”
闻言,老程挑挑眉,“居然有二十年了。”他看着叶问颜拄着拐杖,端着碗水走到chuáng边,将水递到他手里,观察了下后者不会再突然把水给打翻了去这才回过头看着老程。
“这么多年,前辈就没想出去?”
这个问题,李君城问过他一次。
而当叶问颜这么问他的时候,老程却笑了:“想,我快要想疯了。然而我试了二十年,都没能出去。你觉着,我还可能出去么。”
李君城正喝着水,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叶问颜,正巧撞见叶问颜看过来的目光。
他微微点点头,叶问颜便也道:“不瞒前辈,我二人或许真的有可能,让前辈也一同离开这huáng泉海。”
他说的是“我二人”,也就是在无形警告老程不要动什么其他主意。老程好歹比他们多吃了十几年的盐,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当即也眯了眼:“若是你两个小子做得到的话。”
叶问颜道:“前辈入huáng泉海当年,应是有听说过,武林正派围攻恶人谷之事。这事儿在当年的中原,可不算是一个秘密。”
老程眉头一挑,随即瞧了瞧二人面相,若有所思道:“你二人都是恶人谷之人?”
叶问颜却道:“那年之后的第八年,江湖之上成立了个浩气盟,专为对付恶人谷的。”
听叶问颜这么一说,老程当即明白他们二人一人是恶人谷的,一人是浩气盟的。只是看这两个人的面相,看人一向jīng准的老程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这二人,到底哪一人是浩气盟的,哪一人是恶人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