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李将军了。”叶问颜撇过头去,好歹没让对方瞧见自己眼角的湿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苏挽风,苏挽风。当真便如风一般,再也消逝无踪了。
自小疼他爱他的三姐姐,连她也不在了。他叶问颜如今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这几年,他都没有查到苏挽风的消息,还以为她还在安州太守府内,不求过得安生,只求无人过问。
只是没想到,当初对付苏府的人,竟连苏挽风都不曾放过。苏挽风好歹是安州太守家的儿媳妇,没出什么大事,断然是不会就让她这么死在城外而无人问津的。
只是没想到……
然而这世上,没想到这三字,本就容易让人后悔莫及。而叶问颜此刻,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把火从心底烧了起来,渐渐地要烧去他的理智。
他顺势躺下,背对着李君城。
却突然有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那人试探道:“你先前所说的要报仇,莫非就是那安州太守?”
叶问颜默了片刻,却道:“多谢李将军当年救命之恩,还有安葬吾姐尸身之恩,待大仇得报,叶某自会来报。但在那之前,还望李将军不要来搅了叶某的计划。”
他声音忽然便有些哑,李君城也听得有些哂哂,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略微用了些力:“……可若是李某不得不呢?”
叶问颜停顿了许久,才有声音重新出来,只是已经哑了三分:“若真的如此,下一次扎向将军心口的剑,便不会再偏了。那时候,将军也不必留qíng便是了。”
李君城顿了许久,方才轻轻道:“叶问颜,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
叶问颜闭上眼,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不早了,歇息吧。”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湮灭,而又有什么在他的心里执着地灼烧。
这一夜他几乎彻夜不眠,睁着眼望着外头的天色从浓墨到现下的灰白,终于酝酿出一个临时计划来。
这计划初初在他心中敲定,叶问颜才终于似乎解脱般闭上眼,只是仍旧没有一点睡意。他坐起身,侧头看了眼睡得并不安稳的李君城,眸色微凝。
李君城这被魇住的qíng况仍然是不得好,不过服了老程给的药之后他的qíng况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昨日那般突然魇住,然后说胡话了。
然而这些还不够,叶问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渐渐收成拳。
这是一只握惯剑的手,它可以被用来砍柴,可以被用来打水,也可以被用来替人包扎上药,但唯一不能少的,就是它握住剑。
他开了门,又去找老程,开门见山劈头就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老程正叼着个窝窝头,脸上的朦胧睡意还在,听到他这句话也不过是含糊道:“你这么快就想着出去了?”
叶问颜面瘫似地看着他:“我们在这也待得够久的了。”
老程嗤一声,悠悠道:“那可没那么容易喽,总得等huáng泉海出现才是啊。”
“前辈何意?”叶问颜皱眉,“这里,不就是huáng泉海么?”
老程点头:“这只是表面上的huáng泉海而已啊。要出去,可得真正的huáng泉海出现,才有那个出口。”
叶问颜面色难看一分:“那要等到何时?”
老程看了看一旁的石斫上看了眼,在心底算了算:“大概再过三日就有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叶问颜道,“这一段时间,可得好生看好那李小子。”
老程的面色看得叶问颜十分狐疑,但等他再问,老程却什么也不说了,只说让他准备好,然后等。
叶问颜没法,只好回去,边种地边等。
这一等便是三日,老程当然没肯让他俩闲着,还是督促了二人继续下地犁田。
第三日时,老程说的那个时辰终于到了。彼时他二人还在勤勤恳恳地耕地,就忽然觉得天黑了。
不光是天黑了,还起了风,余光一瞟老程丢了手中的千叶长生就从院子里蹦了出来,一边大呼着“来了来了来了!你们快看啊!”一边却往一边的山石后凑。
叶问颜微微挑起眉,丢了锄头和耕犁,拉着李君城也退到一边去。
天地骤亮又骤暗,似永夜前夕一般令人心头惴惴不安。叶问颜看一眼老程,见着对方手中握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在低声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