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猜出他人真正所想呢。”
老程看叶问颜一眼,倒没有再说什么了。
当夜准备休息时,叶问颜刚在chuáng上躺下,准备睡的时候,听见李君城沉沉的声音:“我有话问你。”
叶问颜当即一挑眉,李君城平常多规矩的一人啊,对人说话都是文质彬彬的,一句话能解决的事,非要用三句话来说。如今他这么直白简洁地对他开门见山,也不怪叶问颜感兴趣地直接坐了起来。
他是真的当局者迷,没发现自己对李君城的态度也开始多多少少变了。也或者是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久了,有意无意对李君城的戒备就放下了些。
李君城那双眼沉沉盯着他,良久才开口道:“你前几日说的那些话,我后来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连敬称都不用了,叶问颜仔细去揣摩李君城神qíng,当即也笑了,客气又疏离:“叶某早年逢变,遇事总会悲观些想。”
李君城又道:“李某记得叶公子身上曾有一枚玉佩。”
话题转变之快,叶问颜也不禁愣怔了下,随即才道:“怎么?”
“只是这几日多梦,梦见了以往的一些事罢了。梦中,似乎出现过一枚玉佩,和叶公子身上的那枚,很是相像。”
叶问颜狐疑,他那玉佩是当年还没大变时在苏府里头用的。之后匆忙逃出,身上也没个信物,只剩了这枚玉佩,往常是从不拿出来的,也就前段时间坠崖后,被李君城无意间瞧见过。
若说李君城早便见过这玉佩,他倒是更觉得奇怪。十四岁之前,他不曾有和李君城见过面的印象,更谈不上会让对方瞧见这玉佩了。
心中这么想着,叶问颜却知道对方是想看他这枚玉佩,心下也就略微犹疑也便大方将玉佩拿了出来。
李君城一见那玉佩就凝了眼,自他手中接过仔细观察了许久,随即才叹一口气:“原来是你……”
叶问颜不明所以,却见对方看着他,居然还笑了笑:“李某还说,缘何初次见叶公子,便觉得叶公子眼熟。倒是不想,确实眼熟。”
被他的话搞得有些一头雾水,叶问颜却还是轻笑道:“如今还在huáng泉海处还未能出去,李将军这就开始用上苦ròu计了?只是叶某实在想不通,李将军这一手倒是为了什么了。”
他是真的忘了。
李君城看着他许久,却也只是笑了一下才道:“原来你也忘记了,也不怪你。”看着叶问颜虽然微微眯着眼,但眸中的茫然之色的确还是有几分的,这才道:“申州城门前的那一枪,我使得好不好?”
叶问颜一顿,随即眉头微微挑起,最终到了一个堪称危险的弧度:“是你?”
李君城不答是,也不答不是,答的却是另外一句:“挽风姑娘临终所托,李某幸不rǔ命。”
叶问颜面色忽得一沉:“……你说的是,挽风姑娘?”
李君城听他声音有异,点头道:“正是令姐,挽风姑娘,苏挽风。”
听到这个名字,叶问颜的拳头一下子捏紧,然而他的眸光一下子变了:“……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看他这个神色,李君城倒是一惊。印象中叶问颜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好像所有的伪装都被撕裂,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内心来。
“我兄弟二人与挽风姑娘不过偶遇,次日便发现她死在了城外。”李君城拢着拳,轻咳了一声,道,“至于怎么死的,那日我瞧着挽风姑娘身受重伤,却大多是不起眼的小伤,想来……”
想来是被鞭子活生生打死的。
这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叶问颜的眸光又变了。
如果说叶问颜之前的眸光可用枯潭止水形容,那此刻他的眼神却像是坍凹下去的dòngxué,望着便令人生怖。
叶问颜死命攥着拳头咬着牙,额上的青筋都挣出几分,然而最终他还是闭了闭眼,又问道:“可有将她好生安葬?”
“自是有的,”李君城看了看他又睁开的眼,只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变了,“只是那时急着领旨出征,只在城外寻了处风水尚佳的地安葬。”
连头七都没有,叶问颜咬着牙,目光里当真是有东西碎了,碎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