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对不起啦。”
随即她后颈一疼,天地骤倾。
云景拂看着何玖影把他家师姐敲晕了,当即看向叶问颜处,果不其然瞧见本应该在据点的李君城已经出现在了他身旁。
她古怪一笑,随即对何玖影道:“你就这么帮我?不怕回去被你师兄找麻烦?”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无所谓地笑笑:“我们唐门,可是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的,这叫顾此不失彼。”
“就你会说,”云景拂目光瞥过那一方显见胶着的三人,回身,将太上忘qíng收起,只道,“走吧。”
“嗳!”
只是他们未能顺利离开,因为就在回身时,云景拂瞧见了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样满头青丝尽作白发的人。
……
“将、军。”宁珂看着眼前挡在她枪前的男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你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吗?”
枪尖入体时是冰冷的温度,渐渐被血液捂热。李君城只是抬手按住枪头红缨,居然还笑了笑道:“我说过了,不必客气。你做得很好。”
宁珂双眼发红,一错眼瞧见叶问颜脸上似放松似欣慰的笑容,一横眉便取了短刺,直扑叶问颜!
却不想拦下她的居然是沈朔,对方拦下她后皱眉道:“将军慎重,叶问颜给李将军下了双生蛊。”
双生蛊,你生我存,我死你亡。
乍一听闻此事,宁珂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朔,后者朝她沉点了点头。
叶问颜感受着仿佛万蚁噬心的痛楚,轻笑道:“是啊,但凡你伤我一分一毫,便有另一人陪我一起遭受痛楚。”
“你无耻!”
“兵不厌诈,懂么,宁珂大将军。”叶问颜笑,随即站直身,旁若无人般挪开沈朔的长枪,视身后直bī背心大xué的利器于无物,半扶着李君城的手臂,笑道,“你果然还是出来了。”
哪怕刀山火海,哪怕荆棘丛生。
李君城亦笑,只是肩头直流的血让他的唇色多少有些发白。
叶问颜看着他伤口,而后轻叹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李君城没有躲避他的抚摸,只是笑了笑,道:“很多年,都未曾这么任xing冲动过。”
叶问颜只道:“挺好的。”
人生在世不过白马过隙,偶尔任xing一回,挺好的。
宁珂如遭雷击。她松了短刺,不受控制般后退了几步。瞬息间她似想通一切,然而当真相真的就这么赤luǒluǒ地呈现在她面前时,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大笑。
原来如此,她什么都想明白了。
然她还是不死心,朝李君城看过去一眼,对方却只垂着眼,没有与她对视。
她认命地闭上眼,惨笑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是哑的,是沙场上喊话落下的毛病。此刻听来却早已不复当初战场上横刀立马的烈阳,听着只让人喟叹,却在细想之后不知到底该喟叹什么。
天地似乎都寂静,沈朔身后的将士得了他命令没有动手。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主将近乎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他们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有人yù上前请示。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一阵驼铃声。
乍一听这声响,叶问颜就猛地抬起头,看向北门。
而后,他看到了一个白发老人。
一个他曾经最为熟悉的老人。
他的师父。
叶问颜看着那个虽然年迈却依旧挺直脊背的的老人在烟尘中显出身形来,刹那间只觉心口百般滋味横陈,极是复杂而苦涩。
他微微合上眼,似乎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嘴角的苦笑。
即便事前已经猜到真相,但当对方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仿佛又觉得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自己昔日敬仰的恩师,原来才是真的幕后之人。
无法接受那把曾经收割过他爱重之人的利刃,原来是真的握在他的手上。
无法接受,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自己给自己建起的桎梏,最终都是由他一手推波助澜而成。而他在牢笼之中,挣扎着、反复着、不断揭开自己的疮疤,任鲜血浇灌所有理智,最终成长为如今这幅模样。
可,能怪他么?他只是自己的师父,他只是给自己指了这么一条路而已,真正走上这条路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叶问颜,给自己设下了这牢笼八千,终不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