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
叶问颜支着泰阿剑,站起身来,再也不顾了身后的浩气军士,不顾他们是否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万剑穿心。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在,这些人不可能伤得到他。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戚老的目光从叶问颜身后的浩气军士转到他脸上,看着他从见到自己开始脸上露出的多般神色,只是很淡地笑了笑,丝毫不见从前那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而后他道:“多日不见,徒儿果真有所长进了。”
长进在哪方面呢,叶问颜听着只想笑,却还是开口应了:“师父远道而来,徒儿未曾相迎,实在不孝。”
“我知道你不孝。”戚老眯着眼,又看向了捂着肩站在他身旁的李君城,轻笑道,“从前为师教你的东西,如今都忘光了?”
“徒儿如何敢忘?”叶问颜似乎是终于收拾好了qíng绪,站直身,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站定,“师父教导历历在目,徒儿一字一句都不敢忘。但徒儿仍有不明白之处,还望师父解惑。”
“哦?”戚老笑,日光于剑锋之上跳跃,在老人的眼前映出一道利光,“不妨说说。”
叶问颜凝了眼:“师父,什么才是剑道。”
戚老道:“各人心中自有剑道。你只需知道,你的剑,是为何而出。”
“我的剑,从来都是为了杀人而出。”叶问颜凝了目光,注视着戚老,又道,“可如今,徒儿却不明白了,我究竟为何杀人。”
“有何不明白?”戚老笑,“你的剑,从来都只是为了扫清障碍而存在的。披荆斩棘才是它应该做的事。”
叶问颜盯着他,半晌方才道:“可若,披的是信任,斩的是qíng呢?”
“剑客不需要那种东西。”
“徒儿却觉得,一个不知人间冷暖的持剑者,不配称为剑客。”
风沙俱静,戚老微微垂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剑刃,随即轻笑道:“为师素来知道你的脾xing。如今问出这句话来,想必已经对为师有所怀疑了吧?”
“师父也当明白,自徒儿手刃毕生大仇那一日起,徒儿便已经怀疑上您了。”
“所以,你一定也很想知道。为师为何狠得下心,能将阿涵阿瑶都折腾成现在这个模样,对么?”
乍一听这话,叶问颜握着长生剑的手指就紧了两分:“是。她们何其无辜。”
“无辜?”戚老依旧还是那副笑得淡然的模样,“为师三年前就和你说过。恶人谷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她们选择了跟着你走上这条路,就应该做好随时被牺牲的准备。”
“那为何她们都可以死,我却不可以死?”叶问颜眯眼,一旁的李君城听他之言顿时看向他,却只在他侧脸看到了深深的寒意。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叶问颜,那仿佛是一个被人敲碎了再重组的人,他寻不到一丝一毫他印象中的叶问颜的影子。
叶问颜却没注意他,只是仍旧看着戚老,声音也如同从冰窟中传出:“师父,您说,为何我却不能死?自走进恶人谷的那一日,我也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你要为何而死?”戚老笑意淡淡,“为你的报仇大业?你应当不会如此愚钝。”
叶问颜没有说话,只是抿唇,执着地盯着戚老。
戚老倒真的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将剑锋之上的沾染上的风沙甩去。
利刃出鞘,老人淡淡答:“不必多言。既然你觉得你自己才是对的,就用你的剑,斩向我。”
叶问颜猛地握紧了长生剑。李君城就在此时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莫冲动。那是你师父。”
“我知道。”他深深吸一口气,随即侧首给了对方一个安抚xing的眼神。
便就是在此时,沈朔突然上前一步,抱拳道:“见过前辈。晚辈有一事想问。”
戚老笑:“可老夫不想回答你。”
“但晚辈十分想问。”
“哦,你问的无非不就是阿涵的消息。她的消息,叶问颜比我更清楚。”戚老笑,目光又转向叶问颜,“如何?本来按照为师的xing子,是不会将她送回你身边的。”
叶问颜几乎咬牙切齿。他素来是个天大的事都能一笑置之的人,但如今他面色发白,额角都有青筋bào起,显见是真的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