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鬼鬼……有鬼啊!”
两声惨叫中,白衣女郎呵笑一声,抬手虚虚一点。一股yīn风平地卷起,将二贼掀翻得如同走地葫芦。一通颠倒头脚的滚动后,堪堪五体投地的趴在一双皂缎道靴与朱红绣鞋前。昏头涨脑中只再那么抬头一看,顿时一口气提不上嗓,双双翻着白眼厥了过去。
道靴的主人自然是白衣洒脱,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李云茅。他用靴尖在二贼头上碰了碰,见当真没了反应,不由摇头笑叹:“这般鼠胆,也学人家装神弄鬼的劫道!”又抬头望向那尚飘在空中的白衣女郎,“有劳梅娘出手了。”
“李道长客气。”梅影欠欠身,飘然落到二人面前,仍是颇有礼数的先福了一福,才抬袖掩口看向另外那名女子,“只是这位姑娘……似是也被儿吓到了呀!”
那名女子仍倒提着双剑,面色却是惊骇,瞪大了一双杏眼看看梅影,又看了看李云茅:“李道长,她……她当真是……”
李云茅笑起来:“如此良宵,提什么鬼呀怪的多煞风景,这位是梅影娘子,西城外三雪园的东主。梅娘,这是舒广袖舒姑娘,自扬州忆盈楼来。”
二女登时都有些无语,李云茅却好似浑不觉自己打圆场的说词有何不妥,仍是笑眯眯的,用脚尖点了点那两个小贼:“深更半夜,这两个扮鬼劫道的货色要怎生处置?若是绑了送官,还要候到天明,好生麻烦。”
梅影立刻跟进转了话题,笑道:“既然是这片地头上的事,儿斗胆做个东主。李道长若是放心,便将他二人jiāo与儿处置,定不伤他们xing命,又留个大大的教训就是。”
“那就有劳梅娘了!”李云茅顺手便推出了那两个麻烦,左右看看,又是一乐,“只是不知今儿到底是怎生个日子,倒是不约而同,在这片乱葬岗遇到了两位相熟。梅娘……嗯,梅娘且先罢了,舒姑娘,你又怎会选了这样一个时日来此?高师兄可知么?”
舒广袖此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看梅影又看看李云茅。大概到底是对李云茅的信任占了上风,目光回避着梅影,咬唇道:“我出来是为一桩私事,无需向高道长说。”
“这样看来,倒都是为着私事了。”李云茅脸上仍带着笑,“只是这乱葬岗非是善地,今夜又格外yīn晦,颇觉不吉。若是舒姑娘的事已办妥当了,不如让贫道送你回去。或者时辰已晚,前往三雪园打扰梅娘一宿也可。”
梅影忙道:“若是舒姑娘不介意,自是无妨。”
舒广袖听了,却摇了摇头:“不成,我的事尚未办完,若错过今夜,又要蹉跎许久。李道长若有他事,但去无妨。梅……梅娘也多谢好意,心领了。”她说罢,捏了捏臂上的小包裹,敛起双剑,转身yù走。
只是眼前白衣一动,李云茅不偏不倚的挡在了去路上,笑容可掬的,却没在看向舒广袖,而是抬头望天。浓黑如泼了墨的天疏星无月,断没什么看头,更何况是在这气氛yīn森诡异的乱葬岗中。他却像模像样瞧了好一阵子,才转头对着已经要捺不住xing子的舒广袖莞尔道:“今夜太yīn冲斗,yīn水蔽月,正是个极难遇得的大yīn之日……前几天贫道与高师兄闲来无事翻看历书,正巧说到了这一节。”
舒广袖脸上原本那股被拦了去路的隐然怒气一僵,愣愣看了看李云茅,又扭头瞧瞧袖手不语的梅影,蓦的叹了口气:“这是高道长与你说的?”
李云茅摇头:“高师兄岂会将旁人私事轻易乱说,若说是贫道的猜测,舒姑娘可信?”他悠悠道,“今夜当真算是巧遇,只是能在这地界巧遇,也是需要些因缘。扬州忆盈楼名扬天下,擅长的是剑舞清歌,天工巧秀,却与五行八卦、捉妖弄鬼的行当沾不上什么边……论及这些,反倒是某的纯阳宫的专攻术业。舒姑娘,外行纵有千般巧,不及内行一句通,这些灵邪之术非是寻常,你若有心定要摆弄个究竟,就愈发使不得自个由着xing子胡乱揣摩。否则不成事小,万一有了折损,却不止一个替你担心难过呢。”
他口若悬河滔滔说了一篇,听得舒广袖半晌缄默不语。忽听身后响动,梅影曳着长袖款款过来些,站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眉眼恬静柔和:“舒姑娘可愿听儿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