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淇任他扑来,并无闪避。那一对拳头眼看砸到面门上了,才探手一握一架,反手勾拉。“咔”的一声骨节轻响,叶枫骨额上瞬间见了冷汗,仿佛肩上压下一座大山,被反折了右臂,踉跄一下,单膝落地,半点动弹不得。这一招jiāo手,已知两人实力天差地别,只是那白梅枝是叶枫骨看得重逾xing命之物,纵然身手受制,仍挣扎着一昂头,怒道:“你……”
英淇腕上施力,没什么表qíng的将手一抖,叶枫骨后面的话皆化作了一声痛哼,再没能说出口来,只是连双眼都红了,犹死死盯住了英淇。
英淇看着他的目光却颇冷淡,甚至带了许多不屑,冷冷道:“叶枫骨,你处心积虑,筹划十年,便是要害得雪衣玷灵灭识,三界不容么!”
叶枫骨猛一张眼,眸红似血:“你说什么?”
“你可知何为‘无障之梅’?一生修持,谨循天道,步步兢兢,如履薄冰,才可得这一份无障无玷的因果。你如今却以活取童子血阳之气污之,此份恶业,你可知是要何人去担?”英淇抖手,一股大力将叶枫骨直摔出去,láng狈万分的跌在毡席上。
然而叶枫骨却顾不得那些,惊愕之极的抬起头看向英淇:“你到底是谁?你怎会知晓某与雪衣之事?雪衣明明已在十年前陨于天劫,若非某侥幸存下这一枝梅枝,早就彻底灰飞烟灭,又谈何因果!”
英淇冷笑一身,走过去两步弯下身看他:“陨于天劫?笑话,叶枫骨,你区区一介凡人,岂知天劫之威?若雪衣是因天劫陨落,早该俱成焦尘,又岂会留下一枝梅枝让你这些年来疲于奔命。你可当真是……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叶枫骨断然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惊得肝胆俱颤,一伸手就要去捞英淇的领口,厉声道:“你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英淇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你想知道真相?某可以告诉你。非但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让你再见一个人。叶枫骨啊叶枫骨,你当年那一走,十年未曾再回西湖孤山,你可知你究竟错失了什么?”他忽的拉扯着叶枫骨起身,抬头扬声,“香骨,出来见你阿耶。”
语惊四座,除了仍在全神贯注医治舒心的蓝玉和舒广袖,甚至连徐北雁都惊讶的抬了头。就见楼梯上头,晃晃悠悠探出一张小姑娘苹果似的脸庞,然后“呼”的纵身一跳,蹦了下来。只是那小姑娘似也吃惊非浅,几步奔到英淇身边,竟难得退缩的往他身后躲了躲:“师父,你说的……我阿耶是……他?”
英淇仍板着脸,却反手在香骨头上轻击了一掌。一道红光流过,瞬间一股郁馥梅花香气四散,充盈了整座亭阁,甚至比之白梅枝怒放之时毫不逊色。
这梅香叶枫骨魂牵梦萦,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只是他也认得这在神仙泉匆匆一见的小姑娘,虽说当时也有一缕梅花香气入鼻,但混杂了大片野shòu腥气,除却让他有些心生好感之外,并未做他想。如今平白在此嗅到,脑中只觉“轰”的一声,难思难言,一时只是死死盯住了香骨发愣。
香骨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一把攥住了英淇的衣角:“师父,他他他……他是不是想要揍我?”
英淇冷笑:“你长了十岁,他尚不知你的存在。这般做人阿耶,也是难得!”不过虽然口中说得凉薄,到底还是给了叶枫骨几分面子,松了松手上劲道,只虚虚压制住他,扭头向香骨道:“给你阿耶磕头。”
香骨被英淇的眼神看得激灵灵一跳,当下想都没想,“噗通”一声跪下去,冲着叶枫骨连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大声唤道:“阿耶!”然后又往前蹭了蹭,小声道,“阿耶,你真不是块石头么?我能摸摸你么……”说着话胳膊一抬,蹭得有点脏乎乎的小爪子就糊到了叶枫骨的脸上。
小女娃柔嫩微凉的手指按到脸上,叶枫骨陡然回了神。他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的向后一躲,但因被英淇制着腕臂,到底也没能闪开多少,反倒扭得肩骨一阵酸麻,怒气冲冲扭头:“休要胡言乱语,某与雪衣并无子息,如何平白弄出这女娃娃来戏弄于某!”
只是英淇手上稍微施加一点力道,他又立刻吃痛得安静了下来。这才听英淇道:“你不是想知道雪衣陨落的内qíng么?香骨便是内qíng。当年雪衣天劫将至,避开你借某孤山梅林渡劫。看在同源qíng分,某允她在风水眼中布阵。原本天劫有惊无险度过,最后关头,却有一名孕妇误入,被雪衣引开的雷光殛体而亡。雪衣悔之不及,她一世修行、战战兢兢谨遵天道,不想却误在此地。因那妇人已是回天无术,便以毕生修为代价,保住她体内婴儿xing命,纳之为女。自己也洗脱了这一桩无心恶业,再入轮回去了。只是她转世投胎重涉修行,到底留下一枝法体,便是你手中的无障之梅。此梅无因无果、无去无来,如今却险些被你污损。一旦这梅枝受了童子生魂阳血,雪衣不但不能借此重生,更要再被你误了累世的修为。”他说着话眸光一寒,“雪衣出事之后,你竟未曾再往孤山梅林一次,就从此远走。若不是看在雪衣托孤,与你那时的悲伤癫狂之态,某早叫你一同留命孤山,与她作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