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潭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撑地面颤颤巍巍爬了起来:“朱丝?你……你这妖孽!李云茅在哪里?”
朱丝“嚯嚯”怪笑起来,挥了挥上半身还保留着人形的两条手臂:“谢大夫,想不到你倒是深藏不露啊,一路折了某这么多蛛子蛛孙,竟然闯到了这里。只可惜,到尽头了。”
谢碧潭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雪亮的残影,尚未明了那是什么,腰身猛的一紧,下一瞬就被勒得几乎透不过气,竟是一匹白练般的蛛丝,将他牢牢的裹成了一根人ròu棍子。
蛛丝的另一端就在朱丝手中,他看着谢碧潭吃力的长大了嘴喘气,冷笑起来:“原本主人没打算伤你的xing命,奈何你自个非要送上门来,这也怪不得某了。不过你放心,眼下尚不到时候,你还可再苟延残喘片刻。某念在与你也算jiāo陪过一场,等下求大姊给你个痛快就是。”说罢,转身就走。谢碧潭被他捆在身后,没半点反抗余地,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摔摔,láng狈不堪的被拖进了后面。
原来那小厅建做一个葫芦模样,过了一道门户,场地较之小厅更是开阔许多。只是谢碧潭没半点力气再去打量周遭,唯听得朱丝高声道:“李道长,你可认得这人?”
那dòngxué中尚有许多嘈杂声响,兵刃碰撞,风火jiāo激,乃至yīn阳之气鼓动……眼下却随着他这一声喊骤停。谢碧潭无力的垂着头,要不是蛛丝捆得太紧,早就趴在了地上,一阵脚步声近,胭脂甜香夹杂着血腥恶气靠近。忽的,散乱的头发被一把扯住,猛的向后一掀。谢碧潭吃痛,呻吟一声,不由自主仰起了头,先看到冶艳得全不似昨日所见的朱砂夫人,比之素淡衣着不施脂粉,眼前的盛妆美人格外明艳……只可惜眼下高髻偏歪,一对打成牡丹花式样的金步摇也散落了,香汗混了一道血水从额角滴至腮边,怎样看都不像讨到了便宜的模样。
谢碧潭此刻心中倒淡定了些,甚至还有点庆幸这朱砂夫人不似朱丝那样摆出一个半人半蛛的妖形。不然这般近的看到,定是要连做好些天噩梦。只是他的庆幸还不到片刻,心忽的又狠狠一坠,沉了下去。
他听得分明,朱砂夫人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咯咯”的笑起来,边笑边向朱丝道:“你这样可不成,好好的人,捆成了个粽子,又闹得一头一脸的灰尘,可叫李道长怎生看得分明!”说着话,手上一松,谢碧潭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已是身在半空,被四肢大开的缚在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上。纵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到底居高临下看得分明,石dòng的另一个角落,白衣道子掐诀而立,身上较之那匆匆一眼瞥到时,竟没再多添什么伤痕血迹,只是面色惨淡了些,大约也是消耗颇多。不过那双眼睛仍是明亮如星,一眨也不眨的,望了过来。
视线在半空中jiāo汇,谢碧潭觉得两人相距得有些远,不够自己再看得清楚些,却又分明辨出了李云茅嘴唇一开一阖,无声的吐出的那两个字:
碧潭!
朱砂夫人没给他们太多感怀的时间,指端挑着一段蛛丝笑道:“李道长好手段好修为,妾身自认大约凭着真刀真枪是胜不得的,那我们不如来变通个法子,先谈一场买卖,再论一场胜负,如何?”
李云茅仍盯着谢碧潭,只分了道眼角余光给她:“什么买卖?”
朱砂夫人有点狡黠的眨眨眼:“你将火元jiāo于妾身,妾身就把这位小大夫还给你,如何?”
“那论胜负呢?”
“自然是妾身得了火元之后,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胜负。”朱砂夫人笑得更开心,“李道长意下如何?”
李云茅也冲她轻飘飘的一笑:“听来似是个赔本的买卖,若是依此,贫道与碧潭岂非还是死路一条!”
“自是不同,”朱砂夫人道,“道长若是不肯换,这小大夫也无甚用处,妾身便拿他去喂了那些蛛子蛛孙,少不得是份零割碎刮的活罪。要是让妾身以火元送二位一程,不过一弹指间,灰飞烟灭,转世投胎,可比遭那些零碎罪qiáng得多了,是也不是?”
“贫道倒是觉得……”李云茅说着话,猛抬头,十指弹动如电,只留残影,咒诀已成。瞬间雷火霹雳,响彻半空,劈头砸向朱砂朱丝。
他突然发难,觑得是个朱砂夫人猝不及防的空子。雷火一成,数丈之遥,竟是转瞬而至,将整张蛛网与她皆笼其中。朱砂夫人闪躲得快,犹能半空中闪身飘飘落下,嘻嘻笑道:“道长这雷火之符,可是比火元之威差得远了!只怕伤不得妾身,倒烧了你那小大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