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的方子自个熬的药,可怪不得别人!”李云茅还要取笑他,但也顺手端过一旁盛了温水的杯子,塞到谢碧潭手中。
谢碧潭忙接过来漱口,又咽了几口下去,才觉嘴巴里的难过滋味淡了些。接着腮边一热,有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贴了上来,擦着肌肤将将蹭过,抹到了嘴边。
“什么……唔!”谢碧潭开口要问,问到一半先嗅到了浓郁甜香,立刻把后半句改做一口咬了上去,顿时奶香满口,甜蜜如饴,将先前那点苦涩的药味一扫而光。
这才晓得了李云茅递过来的是一枚rǔ苏,口味极佳,想来是西市上有名的那一家的手艺。谢碧潭得了趁口的点心吃,心qíng明显见好,一手捏着rǔ苏小口慢咬,一边夸他:“正巧这两天有点想吃这个,难为你就买了回来还是热的。”
李云茅也拿了一枚陪着他吃:“一路拿内力烘着,自然还是热的。”然后还不待谢碧潭稍作感动,又兴致勃勃继续道,“在华山的时候,冬日里跟师兄爬莲花峰赏雪喝酒,也是这般,某烘着酒,他热着菜,到时候坐在冰凉凉的雪地里有热乎的酒菜下肚,滋味美极妙极,难与人说!”
谢碧潭的感动顿时没了大半,埋头吃点心。又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用眼皮撩了撩身边人:“你们师兄弟相处起来倒是亲热。”
李云茅笑起来:“某那位师兄,也是个跳脱的,混账主意比某还多,师父心xing那么平和的人,都时不时要被他气得拂袖而去……说来倒是有两三年不曾见他了!”
“你不是才离了华山半年多?”
“是高师兄早就走啦!”李云茅越想越乐,“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位姑娘,从华山一路追到瘦西湖,当真锲而不舍……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瘦西湖?”谢碧潭眨了眨眼,“难不成是忆盈楼的娘子?”
“多半是,那般佳山水锦绣地养将出来的女孩子,只怕高师兄这打小长在雪山道观的道士应对不来,难得佳人眷顾。”
谢碧潭听得笑了,拍了拍指尖余下的糕饼碎屑,半眯了眼斜着看向李云茅:“雪山道观的出身又如何了?某只瞧你风尘俗事倒能事事信手拈来,油头得紧,哪有半点不识的样子!”
李云茅笑呵呵靠过去揽住他的肩,大大方方一口啃在嘴上,占过了便宜,才把头窝在谢碧潭肩窝,咕哝道:“某与高师兄不同,他是打小生长在华山,某却是八九岁后,才拜进了山门。某幼时……并不在那……”
谢碧潭这时只顾着羞赧,心里头却又爱着这份亲昵,不想将人推开。正纠结着,倒没几分心思去听李云茅又在嘀咕什么,抬手去碰了碰他的肩膊。
那一点力道,像是要推,又像是要拉,矛盾不堪。只不过并没要他挣扎太久,李云茅伸手过来,直接一把攥住了,脸还埋在肩窝里,闷闷的笑了一声。
依照谢碧潭的诊断,那些蛛丝上带有的蛛毒并不算猛烈,只需汤剂与外敷药膏并用,不消数日,就可将自己身上的残毒拔除gān净,李云茅听他这样说,到底还是信得过万花谷杏林弟子之能,也就放了心,专心去忙自己那一桩棘手的麻烦事qíng。
谢碧潭伤势只在皮ròu,但终究被那般折腾过一回,筋酸骨痛难以言表。甚至每每他歪在被褥间扳着双腿慢慢舒筋时,都忍不住想要回想一下当时以自个这副身子骨,是怎生在空中连着翻腾五六个圈子还能顺手砍翻七八只毒蛛的。越想越觉毛骨悚然,惨不忍睹。
只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整日里尽量长时间的卧chuáng休养还是省不得。
李云茅说是在忙,白日里除了偶尔出门,或者往厨下煮饭,到底多还在房中陪着。谢碧潭靠着凭肘望过去,就见他盘膝坐在几前,面前一堆拆了三条玉带两条金带得来的金玉块片,时而刻画,时而穿缀,很是忙碌。
谢碧潭歪头瞧了半天,奈何看不懂,按捺不住xing子发问:“好好的腰带你拆了,又要自个再串连起来,这是哪一桩没事找事的忙法?”
李云茅手上全神贯注不见停,倒是还能气定神闲答他的话,悠哉道:“经贫道的手拆了再串起来,便从俗物变作了不得了的法器,你信是不信?”
谢碧潭轻哼了一声,明显是不信的。
李云茅抬手拎起已经串出三尺多长的金玉链子给他瞧,继续道:“某这链子长九尺九寸九分,分作天地人三才,每一块玉符金片上,皆以道家符文暗刻坎水滔天灵气之阵,聚八方水灵,凝连成片,以蔽火阳。如此一件法器,即便是某师父灵虚真人出手,也要刻足三日,贫道略差些,七日大约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