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金履也一一含笑作答了,但言辞间,见那几人神态颇有不当,似揣了什么烦心事,不由得便随口多问了一句。不想这一问,倒是换来更大一声叹气,便有人答他:“郎君来得不巧,今儿村里出了遭事,好多人都往董老丈家过去了,他那个叫山子的内侄好端端忽然发了疯,舞刀弄杖的正在折腾呢!”
huáng金履吃了一惊,忙道:“某去看看!”匆匆与那几人作别,扯着谢碧潭就往村东赶过去。路上趁着余暇道:“董老丈便是某与你说的那个贩药材熟客,怎会是他家中出了事?他的内侄……那岂不就是在东岭掘出茯苓根的人!”
谢碧潭登时也觉意外,想了想,安慰的拍了拍huáng金履肩膊:“只怕这一遭是要白跑了……某觉得,这发疯十有八九与那块茯苓根脱不得gān系,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灵药,而是误食了毒物。”
huáng金履叹了口气:“也只能见到人再说了。”
董家的宅子在村东也算颇大,huáng金履虽说只来过几回,倒还能记得路径。他带着谢碧潭觑了个大概方向正在过去,忽然远远听到一片叫声掀起,此起彼伏,惊骇难当。两人一愣,互相看了眼,各自催马,急急朝着闹处赶去,离着尚远就见一群村民从一户人家院子里一拥而出,还有人手里拎着麻绳口袋,像是在追什么,一路大呼小叫着冲向东北方。
醉蝶村四面皆通,算是个四通八达的路口村,只是因背靠东岭,又只有蜿蜒小路通往山中,故而除了村民上山砍柴挖猎,并无过往商客行走。因此那一条路格外简陋,枯糙杂树更是横七竖八,叫人难行。那一群村民追喊着跑了一程,便绊手绊脚的慢下了速度,最后不得不停下了,聚在路口一边向着山中张望,一边嘈杂议论着什么。
huáng金履带着谢碧潭挤进去,就见被人围在中间说话的正是董老头,他忙隔着几层人墙喊了一声:“董丈!”
董老头正焦头烂额的安排着什么,听他喊这一声,匆忙转头。待看清楚了来人,登时苦笑连连:“唉唉,huáng公子,您这时候过来了!这……这不巧得很,眼下出了乱子……”
huáng金履忙道:“不急不急,董丈你先忙眼前之事,稍候再说话不迟。”
董老头感激他体谅,拱了拱手,就又回人群里头,粗着嗓门喊起话来。huáng、谢二人一旁听了个七七八八,都是些安排人手上山找人的细节。想来眼前这群人多是董氏族人与jiāo好邻里,不多时后安排妥当了,一群青壮汉子分了分手头的家伙事,吆喝着开始分道上山,董老头到底有了些年岁,留了下来,这才腾出功夫来与二人说话。
董家便是适才人群冲出来的院子,如今一行三人回去,屋里只剩下几个妇人,在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拾掇翻乱一片的家具器皿。董老头叹了口气,招呼人端几盏热汤水上来,又向huáng金履道:“huáng公子,您也瞧见了,如今这烂摊子……倒是小老儿的不是,害您白跑了一趟!”
huáng金履对出了什么事终究还有些懵懂,好言劝慰了董老头几句,才问道:“到底发生何事?某在村口听说是你的侄儿忽然发了狂症,这是……跑上山去了?”
董老头愈加的愁眉苦脸,水也不喝了,叹气道:“出事的是山子……就是小老那掘出了茯苓根的莽侄子。先前我们只当他得了偌大的机缘,甚至还惊动了huáng公子你跑这一趟,如今看来,哪是机缘,明明是冤孽!冤孽!”
他说到恸处,捶胸顿足,但huáng、谢两人好歹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理清了事qíng根由。原来董山自打前晚吃了茯苓根下山,就一直jīng神奕奕,不思饮食睡觉却好旺盛的jīng神头,家中人只当他吃了仙药,除了赞叹夸耀丝毫不曾往其他地方想去。谁知这般熬了两天后,忽的qíng况直转而下,先是对着空地喃喃自语,旁人问上两句,蓦的就发起疯来乱扔乱砸一气。到了最后,三五个壮年汉子都摁他不住,硬是被扯断了三指粗的麻绳往东岭跑去了。
huáng金履与谢碧潭听得面面相觑,不想竟还有这样一遭变故。当下董老头咒骂一回,又哀叹一回,末了道:“huáng公子,小老儿思来想去,山子的病根断然就在那茯苓根上。想来是他眼拙,将毒物当做了仙药,坑害自个,又耽误您跑了这一趟。眼下人也跑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回来,药也是没了指望。您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和这位郎君安排在家里歇着,明儿再回长安,要是您觉得撞了晦气要赶紧的回去,小老儿也没半句话说,现在就叫婆娘收拾饭菜,吃过了好出门。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