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生死jiāo关,谢碧潭这时顾不得藏拙,忙匆匆又将催动护身符箓的口诀在脑中过了一遍,就要动手反击。不想突的肩背上吃了一股大力,猛一个趔趄,竟是huáng金履忽然动作,全力一推,将他一把推出山道,避开了袭来的鬼口。
谢碧潭颜色大变,惊叫一声:“huáng兄!”忙挣扎着要爬起身。只是他起身的速度如何快得过噬人鬼物,眨眼灰雾张扬中,鬼口已悬于huáng金履头顶,狰狞咬下。
凶事不及应变,谢碧潭肝胆俱裂,一声惨叫脱口而出。只是叫声到一半,又硬生生掐断了,反倒是另外一声尖利惨叫在山路上响起,灰雾鬼口蓦然扭曲,在半空中撕扯挣扎,末了甩下一声凄惨咆哮,竟是飞快往山中退却,眨眼已踪影全无。
谢碧潭还愣愣坐在地上,他看得分明,鬼口扑下的一刹那,huáng金履手中蓦的扬出一物,金光灿灿,正丢进鬼口。没入的瞬间,鬼物气焰如雪受滚汤,湮灭无踪,然后便一路惨叫遁走,像是受创不清。只是huáng金履不过寻常商贾,何时添了这份本事,全然叫人不解。
huáng金履的模样倒也没比谢碧潭好到哪里去,弯腰扶膝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如浆,连鬓角都打湿了,冰凉凉粘在脸颊。他喘了好半晌,才颤巍巍站直了身子,看了眼爬起身过来的谢碧潭,抚着胸口庆幸道:“吓煞人了,好在那鬼魅也有克星,如今快下山去,莫要再在山上多耽搁!”
谢碧潭对此自是认同,但还是先忍不住开口问道:“huáng兄,你刚刚是用什么法宝打退了那鬼物,某竟是不知你还有这般本事。”
huáng金履顿时苦笑:“某哪有什么本事,这说来还是要多谢你才是。”
谢碧潭更加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只听huáng金履道:“那日你来梅记,说起李道长替人驱鬼邪之事,某记在心上,兼着自己对这些妖鬼之说也心有戚戚,便抽了空往相国寺一趟,求了副高僧加持的串子护身。当时只想着拿了这物件心里有底,聊胜于无,不想今日却当真靠它救了一命,当真……当真……”他连连“当真”几遍,无话可说,唯有叹息道,“待回去了,定要备上丰厚香火,往寺中斋僧还愿!”
谢碧潭听了因由,也连连惊叹不已。他惊魂甫定,却又忍不住埋怨道:“huáng兄,当时你也不知那佛珠串子到底有无作用,何苦还要来推开某,下次再遇到了,还是先自己逃命要紧……呸呸呸……”说着话,他连忙吐了几口口水,改口道,“什么下次,没有下次才是!”
huáng金履失笑,扶了他的臂膀:“醉蝶村这一遭,是某邀你同来,自是要先顾及你的安危才是……莫说此事了,趁眼下还算平安,快回董家去吧。”
待到回了村子,却正巧遇见大群村民掌着灯笼火把从另一端过来,为首几人面熟,董老头也在其中。一问之下,才知这便是往东岭寻找董山的人手,当夜翻遍了几个常去的山头,都不见人,而天色已晚,只好先退了下来,待明日准备周全,再往山深处去。这一行人虽说是从村东北的小路上山,但下山路径却不止一条,当下选了最近的路走,倒是与huáng、谢二人岔开了。
倒是他二人一时不好将山路遇鬼的事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毕竟此事骇人听闻,众人明日还要上山寻找董山,若是因自己一席话打了退堂鼓,岂不是耽误人家xing命。并且想来白日昭昭,鬼魅潜行,也未必倒霉如今夜这般。
这样一时转念,就将叙话耽搁下了。而等到众人回到家中,已是深更,早都疲累不堪,糙糙用饭洗漱后,就都各自回房歇息,竟是一夜无话。甚至huáng金履与谢碧潭二人,有惊无险这一遭,也觉神乏气空,躺下倒头就睡,万事都待明日再提了。
天初破晓,晨鼓虽鸣,长安城内外却还沉浸在薄薄一层未褪尽的夜色中。浅淡的灰霾合着霜气牵衣不散,连兵士合力推开城门的呼喝声都显得萧索,清寂寂回dàng在幽深的城门dòng下面。
不过到底还有些一早就要出城的人等在城门前,多是行旅装束,挑担牵车,衣着寒素。这样一群人中,突兀夹杂了一匹油黑毛色的骏马,鞍鞯锃亮整齐,上面端坐着一位红衣银甲的小将军,锐气抖擞,十二分英姿焕发,格外招人侧目。
甚至守城门的兵士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虽不同府,但到底同都属军籍,品秩自有高低,难免相互抱了抱拳打个招呼。忽的有一人像是曾见过那小将军的,笑起来道:“徐小郎君,你前几日不是才回了家探亲,怎么今日这一大早又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