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清清淡淡,“难道景琰哥哥觉得,这是个意外?”
靖王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风荷,语气中寒气碜碜:“小荷,在暗示什么?”
“沈追身为继任者,具表弹劾前任,就算有再多的人证物证,闹到天也不过是一桩贪渎案。太子毕竟是太子,皇伯伯无论如何斥责他,惩罚都必然是不疼不痒的。可如今一声pào响,事qíng顿时被闹得众人皆知,这到底也是上百条人命,民qíng民怨,很快就会形成鼎沸之态。太子将要受到的惩罚,只怕会比以前重得多。”她顿了顿,眸色深深,“景琰哥哥,你说,这案子闹大了,太子必然吃亏,那谁有好处呢?”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誉王就如此视人命为无物?”靖王面色紧绷,皮肤下怒气渐渐充盈,唇边抿出如铁的线条。
恨恨的一句自语后,他眸子闪过狠戾,“这是谁的主意,要是让我知道,我定……”
“景琰哥哥别气坏了自己。”她又抬步向前,“那个位置,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罢了。”
萧景琰虽懂,但是心里也是悲愤。闷闷的不说话。
这时靖王府中一名内史跑了过来,禀道:“王爷,属下已奉命查清完毕,除了府里内院支出的物资外,军帐上共计支出帐篷两百顶,棉被四百五十chuáng。这些都是军资,要不要上报兵部?”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忘了。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报兵部一声比较好。”萧景琰恍然。
“慢着。”内史刚要行礼离开,风荷出声,对那内史道:“你手里事qíng也多,就当是这件事不大不小,就当你们王爷忘了,你也忘了,暂时不必报知兵部。”
对于这样奇怪的吩咐,内史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讶异地张着嘴愣了半天,看着靖王,萧景琰也有些拿不准,但看着风荷清冷的神色,也知道她有些心思在,对着内史挥挥手,他赶紧应诺了一声“是”,快步离去。
等他走远,靖王方疑惑的问道:“这批军资虽然已经拨付给了我,但用于安置这些灾民,已算是挪为他用了。按规矩确实应该通知一下兵部,为什么你让我不报?”
“现在是战时吗?”
“不是。”
“这算是很大一批军资吗?”
“从数量上来看几乎不算什么。”
“帐篷和棉被用过了不能回收再用吗?”
“最后当然是要收回的?”
“非战时,借几顶帐篷几chuáng棉被出去,算什么芝麻大的事?”
“事qíng虽小,但按制度还是应该告知……”
“不告知又怎么样?”
靖王目光微凝,“小荷难道忘了兵部是太子的势力范围,这过错虽然小,但一旦被兵部抓住,只怕还是会具本参我。”
“就是要让他们参你。”风荷背对着他,悠悠道,“景琰哥哥急公好义,对灾民广施仁慈,这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
“那你做的是好事,犯的错也只是小小一桩、不值一提,兵部明明可以体谅殿下的一时疏忽,却非要抓着不放。这一状告到内阁,朝臣们会认为是你罪不可恕,还是太子借兵部之手打压你?”她的唇边挂着一丝冷笑,“朝堂之上远不是太子能一手遮天的,兵部要参你,你只需要认错承认事急事杂,一时疏忽就行了,到时就算誉王不出面,也自然会有耿介的朝臣打抱不平,出来为你讲话,有什么好担心的?”
靖王傲然道:“我倒不是怕兵部会把我怎么样,就算父皇再怎么严厉,这点小罪名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明明可以免此疏漏的,为什么非要闹这一出?”
风荷的话越来越轻柔,“不闹怎么行?现在济济朝臣,大部分的目光都盯在太子和誉王的身上,景琰哥哥做的事有几个人会真正注意到?虽然是多做事少说话,但自己不说,让别人说总可以吧。兵部这一状告上去,皇上和朝臣们才会注意到,当太子和誉王互咬互撕的时候,是谁在控制场面?是谁在安稳民心?是谁明明默默无争,却反而要被攻击?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孰是孰非,自然会有公论。反之,如果景琰哥哥你现在报了兵部,事qíng虽然做的天衣无fèng了,可效果却适得其反,白白埋没了你的善行,如好象衣锦夜行一般,无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