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澈挑起眉毛,“以前不能哭,现在哭不了。”
“我不信,你肯定有难过的时候。”
阿澈笑了,弹了一下米灵的额头:“表达难过的方式有很多,哭仅仅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最没用的一种。所以你嘛,十六七岁也算是男子汉了,个子还这么高,整天哭哭啼啼的,羞不羞。”
“我没有整天!我——”
“不听不听,你就是个哭包……”
“颜哥。”谢孤鸾突兀地道,打断了还在和米灵逗趣的阿澈。
秦玉颜弓着背,有模有样地拄着拐杖走过来:“秋娘在叫你。”谢孤鸾一听便知不妙,阮梦秋憋了半日,现在定是要兴师问罪了。
果不其然,这个年轻女冠坐在桃林外,微低着头,神qíng淡淡的,像极了谢孤鸾去年上华山见到她时的那副憔悴的模样,这反而令谢孤鸾觉得头疼得紧,比她生气骂他一顿难办多了。他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阮梦秋不说话,他也gān脆装起傻来。
逾时,阮梦秋才道:“讲话啊。”
“师叔,吃桃。”谢孤鸾快速把阿澈给的桃塞进了阮梦秋手中。
“这算什么,给个果子就把我打发了?你从来都在合计着怎么骗我对不对?”阮梦秋轻轻往谢孤鸾额头上拍了一下,道,“你今日就在这里,把从你离开华山后所发生的事一件件都跟我讲清楚了,休要糊弄我。”
秦玉颜看热闹还不够,极不合时宜地cha嘴道:“秋娘,这都是男人间的事,你就别……”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谢孤鸾和阮梦秋一记眼刀噎了回去,阿澈也附和道:“年轻人说话老不死的别多嘴,一边儿去。”
谢孤鸾被打了岔,揉着鼻梁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且不说我如今有没有被牵连,你难道不是我最亲的师侄吗,凭什么把我蒙在鼓里?有什么难处就不能大家一起商量?还是说,你也觉得我一个女人不该cha手你的事?”
“师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瞒得了几时?到头来你以为伤心的人是谁,你这是要护我还是要害我?”阮梦秋声音还算冷静,但眼睛有点红,她紧捏住那颗桃,尽力抑制住了qíng绪。
谢孤鸾看出她应已经知道了些内qíng便更加无话可说,视线从她脸上迅速挪到了别处,踟蹰地说:“师叔,我没有——”
“阮姐姐,整个事qíng也是因我而起,你不要太过责怪他。”阿澈是了解谢孤鸾这人的,嘴里翻来覆去就说不出几句好听的。他一面对谢孤鸾拼命使眼色,让他赶紧消失,一面坐到阮梦秋身旁,稍微倾了倾身子,拉进了点距离,温声道:“此中qíng况颇为复杂,我慢慢说与你听,姐姐莫心急。”
路旁的夏临渊还没吐完,叶熹正一脸苦相地搀着他,周围没有贺兰观月和程秋白的影子。见谢孤鸾来了,叶熹无助道:“快来搭把手,你家夫人叫你再拿点洋金花泡的茶来。”
谢孤鸾听到这称呼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从车上取下药壶递给叶熹,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躲远了。一炷香后,阿澈从桃林里钻了出来,一把勾住谢孤鸾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笑:“你师叔真明事理,又挺好哄的——不过你先别忙着放松,这事儿你做得不对,跟我去和她道歉。”
谢孤鸾没料到阿澈不站在他这方,愣了愣。
“阮姑娘说得没错,你以为把事qíng瞒下来自己承担是对她好,这其实是不负责的,”阿澈停下了脚步收敛起笑容来,“你的生命并不只是你自己的,孤鸾,你若死了,一了百了,痛苦的却是活着的人。”
谢孤鸾心中一动,他最为不愿想象的便是阮梦秋如何面对他的死亡,这是似乎比送死更加艰难。“我无法向她开口。”谢孤鸾道。
“所以我替你开了这个口,我全说了,”阿澈推了推他,“她这么理解你,让你安心去与我们去北疆,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来。我会保护你。”
“全说了?”谢孤鸾的问题总是较为离奇。
阿澈立即明白了,嗤嗤笑道:“除了在巴陵的那天,都说了。你可别想着搪塞我,知道你不喜欢道歉,但错了就该认,不要扯不相关的,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