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儿?”阿澈脸都黑了,“你说谁是玩意儿?”
秦玉颜立刻改口,喊道:“——大爷!您是大爷!”
这一吵倒是缓解了些许紧张的气氛,一行人正准备上车,却听屋内传来细微的啜泣,这才想起米灵被遗忘在角落里很久了。
“熠之,如何处置他?”贺兰观月问道。
“杀了。”夏临渊的女声柔柔细细的,说出来的话却残酷无比,他头都没回,腿一迈就登上了马车。
贺兰观月几乎在夏临渊话音落下的刹那就出手了,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那柄弯刀就落到了米灵的脖子上,谢孤鸾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贺兰观月的手臂,道:“刀下留人。”
米灵被吓傻了,脸上满是未gān涸的泪痕,他呆呆地望着谢孤鸾,片刻过后,哽咽着喊了一声:“道长……”
秦玉颜也当即道:“贺兰,没必要杀他。”
贺兰观月充耳不闻,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紧握长刀,与谢孤鸾角力。
见劝说贺兰观月无用,秦玉颜转而对着门外大声道:“熠之,这小子该jiāo代的也jiāo代了,留他一命,兴许对你们去庭州有帮助。”
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秦玉颜摸不透夏临渊的想法,心里没底,对着谢孤鸾挤眉弄眼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随你。”最终,夏临渊开口了,语气中听不出qíng绪。
贺兰观月闻言收刀,退到门外,消失了。
秦玉颜犹自在心里捏了把汗,他笑道:“米灵,欠你的人qíng我可还了。”
“谢谢秦大哥,谢谢道长。”米灵吸着鼻子,哆哆嗦嗦地点头。
阿澈给米灵松了绑,将他扶起来,一边安慰道:“哎哟,哭什么,这不没事吗?以后跟着咱们,别怕。”
他不说还好,一说米灵更委屈了,刚憋回去的眼泪哗哗地又流了出来,一头栽进阿澈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阿澈手足无措地望着谢孤鸾,而后者显然比他更没有此类的经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梦秋有些看不下去,劝道:“小兄弟,你先上车。一整晚饿坏了吧?我带了些点心,你在路上吃点,莫哭了。”她的声音婉转,若林籁泉韵,与这群男人的大相径庭,徒一听,便教人内心平静下来。米灵竟也不哭了,抹了一把脸,紧紧地抓着阮梦秋的手上了车,局促地坐在离夏临渊最远的地方。
车轮辚辚马声萧萧,迎着旭日的第一缕霞光,叶熹驾着马车驶离了成都城,去往更远的剑州。
按夏临渊的安排,在到达剑门关后,秦玉颜带着其他人绕回山南,去最近的恶人谷营地避避风头。而谢孤鸾则与他北上,再折身往西穿过被吐蕃所占据的陇右地区,在瓜州玉门关作最后的休息,然后直入北庭。
这是一段漫长而孤独的行程,注定不为人知,注定生死未卜。但道虽长,行则至,谢孤鸾不得不走。
一路上众人无话,只能听见叶熹在外头不时询问程秋白枭翎是否追上。阿澈根本坐不住,谢孤鸾此时又完全不搭理他,只能左顾右盼,巴不得有人和他说点什么。
接近中午时,官道上的行人渐多,夏临渊的马车混入其中更加难以被察觉,但夏临渊却因舟车劳顿而几yù作呕,险些吐在车厢里。谢孤鸾等人都出生江湖,颠簸惯了,并无大碍,只有夏临颇有些娇生惯养,他出行向来是从从容容,贺兰观月照顾得又周到,此次赶路不得不停下来暂缓一口气。
离成都已有好些距离,估摸已快到绵州,趁此机会,其余人都下车活动了一番,也顺便吃些gān粮填肚子。离官道不远的地方有一小片低矮桃林,适逢挂果,树上满是硕大的秋桃。阿澈随手摘下一个抛给谢孤鸾,乐呵呵地道:“孤鸾,吃吗?”
米灵不敢和夏临渊待在一起,遂黏在谢孤鸾身后,嘴里塞着糖糕,跃跃yù试,似乎也想要一个,又不敢亲自动手偷别人种的桃。
“小哭包,你喜欢吃甜的?”阿澈调侃道,顺手给了他一个大的。
米灵点点头接过,用衣角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囫囵地反驳道:“我不是哭包……你们难道从来都不哭吗?”
“你看他像是会哭的人吗?”阿澈指了指谢孤鸾。
米灵不太甘心:“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