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谢孤鸾,抿着嘴没有多言。
谢孤鸾耳力好,隐约能听见藏剑在用极低的声音说话,不由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这藏剑和他是同路的,和我们一样?”
“道长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谢孤鸾自然不会上前询问,若是真如他和阿澈一般,那藏剑和无头鬼恐怕绝非善类。
他结了茶钱,从后门牵了马,准备即刻启程赶路。扬起的沙尘中,谢孤鸾在官道上远远地回望了一眼,那藏剑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谢孤鸾猛拉缰绳,在一阵嘶鸣声中又重新扬鞭,转身入了茶馆对面的林中。
他把坐骑拴在一棵桐麻旁,双脚一蹬飞上了树梢,此处枝桠掩映视野极广,可以看清不远处官道上的行人往来。
“道长,你这是要做什么?”阿澈跟了上来,把自己藏进了树yīn中。
“那个藏剑……”谢孤鸾压低了身子,艳阳将他的发梢映成了灿灿的金色,“和我师叔的样貌相差无几。”
阿澈挑眉:“可否是你看错了?”
“不会有错。”
“那道长打算如何?”
“等着他,看看他往何处去。”
寒风在纵横的枝条间肆nüè,翻起一cháocháo绿làng,梧树宽大的叶片从枝头飘扬落下,片刻就被马蹄踏进了泥土里。
一抹缃色的身影策马于官道之上,去的正是京城的方向。
谢孤鸾弓起身子,足尖借着梢头轻轻一点,悄无声息地隐没于层叠的枝叶中,阳光从稀疏的罅隙中漏下,如轻纱笼于谢孤鸾的白袍上,凉风动衣袂,他沿着盘虬般的树gān一路向下,顷刻就踏在了地上。
他扬起右手,凌厉的掌风击于马臀上,他那匹麟驹仰头嘶叫一声,继而向前飞奔而去。谢孤鸾凌空一跃,抓住缰绳一拉,稳稳地骑了上去。
风chuī簌簌宛如箫声,谢孤鸾追随着藏剑的步伐,穿梭在倾泻的金色瀑布中,须臾,远方只留下他的一道残影。
不及半日,京城就依稀出现在了前方。此时日暮,官道上还有不少行人,天边绯红的流云映得道路好似一条狭长的红绸,蹄印和车辙深浅jiāo错,延伸到城门口。谢孤鸾骑着马停了下来,身后卷起一点烟尘,静静地俯视着不远处的锦衣男人。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半晌。
他虽一路尾随,但自己也要往长安去,算是同路。而这藏剑已然发现了他,如若不是被他身边的无头鬼觉察,他没可能会知道,可谢孤鸾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那鬼的身影。
“道长与在下同行半日,有何指教?”
藏剑的语气并不友善,但他的眉眼实在太过熟悉,竟令谢孤鸾有种怪异之感。见他没有回答,藏剑咬牙说了一声:“果然。”一股剑气便向谢孤鸾迎面袭来。
谢孤鸾一时未来得及拔剑,只得向后空翻一周,退离了两步。
藏剑没给他留一刻喘息,欺身上前,挥动轻剑,剑上光华流动。谢孤鸾不急不缓,握剑的手稍稍一松,反手挡下这一剑。与此同时,藏剑单手抡起重剑横扫,将谢孤鸾bī退数尺,随即纵剑狠劈而下。
谢孤鸾身形一闪,腾空跃起,脚尖在那柄巨剑上微点,手中的长剑一出,急如惊雷,与之缠斗数十招,剑光似雪片片飞舞。
天边残阳如血,官道上剑气四溢,耳边风声阵阵。那藏剑招招向bī,兵刃碰撞清脆悦耳,宛若山涧急淌的泉水。两人看似打得难舍难分,实则是谢孤鸾防地密不透风,那藏剑虽也是个中高手,但谢孤鸾却未主动出过一招半式就已游刃有余。
一炷香后,藏剑已经有些不耐,提起一剑向他刺去,竟是杀招!
谢孤鸾剑影如水,一招便接住了这一击。他瞬间出了一掌,向藏剑手臂猛拍过去,藏剑猝不及防,武器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哐当作响。
谢孤鸾收起剑,气息丝毫不乱,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诧异的脸。
“公子可是有所误会?”
一旁的阿澈看得津津有味,笑道:“道长的剑术果然出类拔萃,我没看错。”
谢孤鸾斜视他一眼,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剑递给有些láng狈的藏剑,淡淡地说道:“贫道只觉得公子面善,不揣冒昧,还望海涵。”
藏剑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狐疑,他眯起眼睛,目光移向身后的阿澈,语气中有些尴尬:“你身后那位,可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