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鸾自然不会回应,他呼吸微弱,手脚冷得和死人没两样,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怨气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阿澈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这气味对他而言有多大的诱惑,往后急退,顿时离了谢孤鸾老远。
数股黑色浊气在谢孤鸾的丹田翻腾,这至yīn之气对一介凡人来说伤害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轻则损其内火,重则折其阳寿,凶险万分。
阿澈本就是灵体所化,怨气缠身,他若是再贸然接触谢孤鸾,只怕会让他的身体直接崩溃。
阿澈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谢孤鸾是习武之人体魄qiáng健,即便体内有煞也不可能毫无预兆突然发作……毫无预兆?思及谢孤鸾近几日噩梦连连,刚才又神qíng恍惚,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前兆!
阿澈“哎呀”了一声,这些天他完全忽略了谢孤鸾的身体qíng况,心想着他小半年来除了做噩梦也没出过别的状况,故而不甚在意。莫不是因为和他待得太久,自己平时行事又太过肆无忌惮?
“道长,对不起啊……”阿澈想着,自个儿恼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呀,碰又碰不得,晾在一边多半也是要死了。”
这里离中受降城有一段距离,于阿澈而言并不算什么,但谢孤鸾无人看着,还不知会出什么事qíng。
可就在这个当口,前方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有人小声喊道:“道长,你没事吧——李前辈,你还在么?”
阿澈眯着眼睛,不耐地现了人身:“出来。”
一个穿着几层夹袄,裹得像个球一般的少年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大约是穿得太多,他看起来有些滑稽,耳朵尖冻得通红,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战战兢兢道:“前辈,他这是……”
“小灵儿,你还好意思问吗,”阿澈一见米灵现身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在他身上种了蛊吧,真是好胆量。”
“我、我……”
“你什么你,不想现在死的话你就背着他回城里找医馆,动作快点。”
米灵对阿澈言听计从,生怕招惹了他,点头如捣蒜。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力气大得很,三下两下把谢孤鸾背起来上了他的麟驹,支支吾吾地说:“前辈,我真的没有……那是个普通的追踪蛊,我只想找到你们在哪儿……”
“知道,不然我早把你给撕了。”
米灵松了一口气。
“不过蛊虫本就yīn毒,你的蛊在他体内搅来搅去,才会激发他原本的怨气,这笔账要怎么算?”阿澈故意吓唬道。果不其然,米灵听后整个人都抖了抖,看看阿澈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谢孤鸾,好半天才试探着问:“我修过补天心法,能帮道长瞧瞧吗?”
“你怎么不早说!”阿澈双目一瞪,埋怨道。
阿澈虽出万花但自幼尚武,对歧huáng之术可谓七窍通了六窍,这等事qíng他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的。
米灵委屈了:“前辈你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阿澈一改平日里在谢孤鸾面前露出的鹌鹑样,对米灵颐指气使:“废什么话,赶紧替他瞧瞧。”
米灵小心将谢孤鸾扛下马,放平在地上。谢孤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对秀丽的细眉拧得死紧,看起来极痛苦。米灵抚上他的额头,不由缩手道:“好烫。”
“他身体里yīn阳jiāo战,烫是自然的,看来是阳气更胜一筹。”
“那如果yīn气胜了呢?”
“哦,他就没命了,你也去huáng泉路上陪陪他。”阿澈摸了摸米灵的脑袋。
米灵连忙在行囊中拿出一枚白色茧状物,哆哆嗦嗦地放入谢孤鸾的手心,负责地解释道:“冰蚕能治百病,xing温,对道长应该、应该不会有害。”
冰蚕一遇热便化开来浸入皮ròu中,半刻后,谢孤鸾的脸色有所缓解,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只是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在阿澈的yín威下,米灵复又载着谢孤鸾往受降城方向飞奔,阿澈飘着跟在后头,米灵一回头就见他满面yīn霾,吓得不敢再看。
“小灵儿,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叶公子已和我们分道扬镳去了漠北。”阿澈道。
“那边太远了,天气贼冷,不想跟过去了。”
米灵的师父死了,他奉命寻回遗物,偶然见得叶熹大意中露出玉佩,因有命在身,又怕此物会让叶熹有杀身之祸,所以才穷追不舍。他们中一人不想bào露自己是枭翎,一人不愿透露玉佩已成灵介,误会重重,成了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