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顿时不乐意了,趾高气昂地一哼:“就你能,马后pào!反正我跟着他们,才不管你——死一边去!”他本就个子高,轻轻抬手就摸到米灵头顶,用力一按,少年被压得矮了身子,只觉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冲脚掌心,脏腑像结了冰,整个人僵得动弹不得,等他身子再能活动时,阿澈已不知所踪。
米灵飞快地转着眼珠子,跑到院外拉长声音喊道:“李前辈——你和神仙一样好看!清雅俊逸、风流倜傥、惊才……”
“是吗?”冷不防地,阿澈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眼睛晶亮,粲然道,“小灵儿,我突然想起上次问你因何跟着我和道长,你还没告诉我原由呢。”
[ 贰拾壹 ] 鲜卑群峰
米灵有何原由,阿澈是没问出来的。
秦玉颜带着谢孤鸾离开yīn山向东到达幽州边界,阿澈与米灵偷偷摸摸在后面跟了接近一个月,谢孤鸾一直不曾清醒过。眼看着便是chūn分,江南的梨花都快开了,而朔方仍是一片凝华霜冻,再往前已是大唐境外的契丹,阿澈开始坐不住了。
在米灵百般劝阻无果后终是现了身,风风火火地去质问秦玉颜意yù何为。
秦玉颜哪里见过阿澈这等鬼怪,被吓得够呛又不愿露怯,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让阿澈少管闲事。一人一鬼吵了一路,不得安宁,米灵在一旁不嫌事大和着稀泥,被秦玉颜拎起来揍了一顿,老实了。
阿澈顶着一张死人脸天天黏在秦玉颜屁股后面,气得他bào跳如雷又无可奈何,最终甩下一句“去室韦找夏熠之”转身就走。此番阿澈安静了,默默跟着走了一路,良久未再说过话。
“我是不晓得原来这位军爷竟然认识夏熠之——前辈你别担心,说不准他真的有办法救道长!”米灵以为他有别的想法,小声道。
阿澈一愣:“我没在担心,我是在想……夏熠之是谁?”
米灵当即露出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神qíng,一拍脑袋转念想想又觉得qíng有可原,夸张道:“夏熠之,就是江湖上所称的医魔!听说他杀人如麻连妇孺都不会放过,前些年头他路过永州的红柳村,只因村中小孩追打撞上了他,他便屠了村中上百口人呢,无一活口!人杀了还不够,他又把他们全都救活过来再杀了一次,血水把整条河都染红了,血腥气飘了好几里呢!”
“是么,听起来就像你亲眼所见一般,”阿澈挖苦道,“想必你就是那个撞他的小孩。”
米灵道:“反、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夏熠之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便是了!我要是能像他这般qiáng悍就好了……”
“既然这么厉害,那道长凶多吉少咯。”阿澈面无表qíng。
米灵摇头道:“不会的,既然军爷敢带着道长去找他,那定不是一般的关系,如果医魔肯救道长,那就必然无事。可是听说夏熠之行踪难测,军爷真的知道怎么找到他么……”
对于米灵所言,阿澈一句也不相信。
同被称作医魔,那么夏熠之就是谢孤鸾口中的夏临渊,他不仅是他的同门,还是他的师侄。阿澈对这个男人印象颇深,他沉稳知礼,眼中含笑,却又是人人避犹不及的魔鬼,不管是谢孤鸾的忌惮还是米灵的向往,都让阿澈对他极感兴趣。
不得不说,秦玉颜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拖着谢孤鸾这么大一个累赘,日夜兼程、餐风饮露,生生跨过大唐疆土,穿过水糙丰沛的糙原,在谷雨那天入了室韦的乌桓山。乌桓山地处室韦都护府最南,再向北便是鲜卑群山,据秦玉颜所言,夏临渊的居所便在山林腹地。
从最近的村庄出发,几人已在山中跟着秦玉颜穿梭了两天,再过不远就能走出乌桓山界,直接进入更苍莽无边的鲜卑山。
一行中除了秦玉颜,都从未到过这大唐的极北之地,阿澈非人是以无碍,而米灵不似秦玉颜皮糙ròu厚身qiáng体壮,连日赶路和天气寒冷已把他折磨得脱了形,被臭着一张脸的秦玉颜背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小子受不住就别来蹚这浑水,省得待会儿死在路上还要替他收尸!”秦玉颜恶狠狠地大声抱怨道。
阿澈毫无同qíng心:“我警告过他,要是死了你扔路上让他烂了得了。”
米灵没力气说话,只能趴在秦玉颜背上吭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