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谢孤鸾已好得七七八八,唯有内里的怨气无法拔除,只能用灵糙抑制,一旦停药就会反复。但因阿澈离得较远,谢孤鸾未受到yīn气影响,停药五日里仅有一天晚上梦到过燕离,倒是和去年差不了多少。
芒种刚过临近端午,天气开始渐渐转热,蚊蚁孳生。谢孤鸾起了个早,把院子里夏临渊铺得整整齐齐的艾叶和菖蒲扎成束,搭起板凳cha在了门楣上。阿澈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怒道:“你怎么能挂这个!”
谢孤鸾道:“为何不能。”
“那是菖蒲,驱邪祟的!”阿澈很是恼火,夏临渊嫌他也就罢了,连谢孤鸾这番也要如此对待他。
很显然谢孤鸾并没有想这么远,奇怪道:“这是习俗。”
阿澈一听,更生气了:“我不管!快摘下去,我……”
话音未落,谢孤鸾便一脚踏着门框,动作敏捷地把菖蒲取下扔了回去,平静地对阿澈说道:“行了罢。”说着转身找了片空地练起剑来。
阿澈愣了愣,愣愣地点点头。平日里谢孤鸾与他的话不多,再加上阿澈时常无理取闹装疯卖傻,除了必要的jiāo流,很多时候谢孤鸾都不太爱搭理他。若是有求于谢孤鸾,他多半都皱着眉头,要阿澈软磨硬泡才能应下。但自从谢孤鸾从鲜卑山醒来后,不知什么缘由,他对阿澈就温和了许多。
阿澈见谢孤鸾练剑练地专心,瞧了半天,除了耳根子发红以外,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道长,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可是惹了风热?”阿澈问道。
谢孤鸾一听动作顿了一下,白着张脸道:“我没有。”
正在此时,夏临渊的屋内传出一阵巨响,接着便是器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谢孤鸾心中一惊,提着剑正准备去查看一番,夏临渊却出来了,披头散发,纵身扑向了他。谢孤鸾微微侧身错开,虚揽了一把夏临渊,困惑道:“怎么回事?”
夏临渊的脸上没有表qíng,但眼睛里满是疯狂,他紧紧抓住谢孤鸾的前襟,颤抖地说道:“阿苓,你别怕,我这便送你上路。”一边说一边从袖里取出一根半寸来长的银针,不由分说地朝着谢孤鸾的百会xué扎去!
夏临渊一介医者,哪里是谢孤鸾的对手,被一把扣住腕部,右手举在空中动弹不得。夏临渊急了,一口咬上了谢孤鸾的小臂,趁着谢孤鸾吃痛松了力道,猛地朝他撞了过去,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扭打起来。
夏临渊毫无章法,甚至根本不顾及自己安危的出招反而令谢孤鸾很难办,他处处避让,既要防止伤到夏临渊,又要避免他的银针刺向自己的死xué。谢孤鸾叫了他几声,他仿佛根本听不到,将谢孤鸾压在地上,双目通红,显然是动了杀心。他不知从哪里摸到一块瓦,向谢孤鸾脑门上一拍,只听“啪”的一声,瓦片应声而碎——谢孤鸾的头破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道长!”阿澈喊道。
“你别动手!”见了血,谢孤鸾也有些激动,没再手软,抄起太极剑,就着剑鞘抵上夏临渊的下颌,翻身一招卸下了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夏临渊疼地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盯着谢孤鸾,愣是一声不吭。
突然,谢孤鸾感觉脖子上一凉,微微颔首,便看到一道银白的弧线正静静地停驻在眼前——一把三尺长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刀锋上的寒芒正随着阳光流转。
阿澈化了形,冷声道:“就是他,一直跟在夏临渊身边的人终于现身了。”
[ 贰拾柒 ] 贺兰观月
头上的鲜血缓缓流进了眼睛里,谢孤鸾半眯着眼,左眼血红一片。他任由那把锋利无比的弯刀嵌入皮ròu,太极剑出鞘两指宽,用剑柄轻轻挑起夏临渊的下巴。
“请把剑放下。”身后之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极其年轻。
谢孤鸾哼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夏临渊倒是镇定得不似发过疯,视线转而看向地面,如同扎了根,不知在想什么。
“谢道长,请把剑放下。”那人又重复了一次。
谢孤鸾挑衅地扯了一下嘴角,道:“你的刀不像在请我。”
长刀已经压在了谢孤鸾的喉咙口,只要轻轻一转,便会血溅三尺。然而谢孤鸾只是松松地拿着剑,玩笑般地往夏临渊跟前送了送。看似谢孤鸾已处于劣势,但只这一招谢孤鸾便清楚,这个人的刀快不过他。他有把握能在对方动手的一瞬间直接削掉夏临渊的脑袋,而身后的男人明显是想保护夏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