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鸾连忙拦住了他:“这里头疑点太多,你明知道真相或许并非如此,这又是何必……”
“你闭嘴!”阿澈吼道。他的五官扭曲着,像是恨入骨髓,又像是悲不自胜,“我连恨他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做了半辈子的鬼,难道都成了笑话?”
谢孤鸾默然,退到一角,任由阿澈发泄qíng绪。
整间地窖里,能砸的都被阿澈砸了,不能砸的被他一把鬼火烧成了灰,等他折腾累了,才想起谢孤鸾来,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闭嘴么。”谢孤鸾理所当然道。
阿澈撇撇嘴,拉着谢孤鸾席地而坐:“你帮我理一理,这是怎么回事。”他气xing大,忘xing更大,发过火后整一个没事人,仿佛满地láng藉都不是他gān的。
“他杀了你,却要掘你坟墓把你的身体带去巴陵,又在洛道被人截杀命丧于此,”谢孤鸾吐出一口浊气,“缘何这么做?怎么看都蹊跷。”
阿澈双眼紧闭,半晌才道:“我以前喜欢巴陵风光,在战时曾对他说过,若我战死,望能葬于巴陵。”
谢孤鸾一惊:“一个想要你死的人,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我不想知道,走吧。”阿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谢孤鸾拽住阿澈的袖子,“我们来此不就是想要弄清真相?”
阿澈恼了,顺手推了谢孤鸾一把。
谢孤鸾反手一撑正要爬起来,却摸到满是积灰的地上有一块冰凉的物体。擦净灰尘,发觉这是半个摔碎的玉佩,鸭卵青色,飞鸟雕纹——枭翎的玉佩。
“这是燕离的?”谢孤鸾扬手问道,“他是枭翎的人?”
阿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接过玉佩端详:“未曾听说。”
“等等。”谢孤鸾在骸骨中扒拉了一阵,又摸出一块玉佩,“不是他的,是这群刺客的。”
枭翎要杀燕离,为什么?会不会……燕离根本不是杀害阿澈的凶手?这个可怕的想法在谢孤鸾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但唯有这样才能解释通梦里燕离那般疯魔,不合常理的行为。
谢孤鸾问:“那晚真的是燕离么,你看清了?”
“看得一清二楚!我难道还认不出他来?没有这个可能,你不用再胡思乱想了!”阿澈怒道。
“谢孤鸾——你可安好?”此时,时岚安焦急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我很好,阿澈在这儿。”谢孤鸾道。
时岚安醒时见谢孤鸾不在,便匆匆画了张追魂符寻到了这里。大致了解qíng况后,时岚安检查了一地的尸体,断定他们的确至少死于十几年前。
“二十年前枭翎刚兴起,也未曾听说他们曾受雇于大唐,何故追杀燕离?”时岚安看了看阿澈,又看看他和燕离的尸骨,叹息道,“造化弄人啊,怎会走到如此地步呢?”
“别废话了,你还知不知道点其他的。”阿澈心qíng不好,郁郁道。
时岚安摇摇头:“彼时我在澧州,也是事后才得知你出事,而后也有追究,但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你腊月离世,二十日后便在中受降城下葬了,但那时候上至朝廷下至你的同门都在搜寻燕离的下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将你的遗体带出去的。”
阿澈道:“你的意思是说?”
“应是在当世人都把这件事忘了的时候他才来的罢?乱世之中山河动dàng,死的人太多,也就顾不上你一个了。”时岚安苦笑,“或许燕离在逃亡途中招惹了枭翎,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时岚安拾起了地上剩下的玉佩:“这些我便带回去了,枭翎的东西还是不要流出去的好,以免伤及无辜。”接着又柔声道:“阿澈,我看燕离他对你并非无qíng无义,他是否……是有苦衷的?”
“我哪知道!”阿澈没好气地说,“道长,走了!”
“你……哎,要走便走吧,”时岚安叹了一声,“不管怎样,你和燕离都该好生安葬,放在这种地方,零零碎碎的,像话吗?简直糟蹋。”
也不晓得要是时岚安知道是阿澈自己一脚踢的,脸上会是什么表qíng。
谢孤鸾也觉得既然已寻到尸骨,不能就让他们躺着,总该入土为安,于是俯身下去捡起一根腿骨:“我和你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