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去鑑识吧,查找上头的指纹及其它线索。」
「也只能这样了。」
Lestrade颔首,离开了。
那股被剥除分离的感受再一次环绕着John。
他後仰躺进长沙发里,熄灯。
这里是Sherlock除了厨房以外第二喜爱的地方,他常常在这儿躺上半天,就和现在的医生一样。
Sherlock的靛蓝丝质睡衣就挂在左近。
John盯着它出神。他疲倦,却阖不了眼。
这个夜晚太黑,而月光刺目。暗影幢幢,他无法入睡。
*
勘验结果是Lestrade用电话告知John的。
信纸以及信封上都是Sherlock的指纹,全部吻合。
「John。呃,不,Dr. Watson。我知道这确实难以接受,但我希望你……」
Lestrade还没说完,John就挂断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使劲眨动几下,泛出一点泪水。
John一直在寻找Sherlock留下的讯息,他冀望除了那只信封外,侦探还留下了其他什麽。
同事说,他憔悴了。
失眠已成常态。John知道,自己还会憔悴下去。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
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他了。
他在纸上奋笔疾书一阵,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写不下去,他才略为失落地歇笔。
太少了,他能想到的实在太少了。
纸上是针对Sherlock而拟的人际关系分析清单。
只能从这里着手了。
他别无选择。
*
若说有谁会无偿为Sherlock的史诗大戏串演一角,除了John Watson,自当属Molly Hooper。
尽管她怎麽矢口否认、怎麽竭力推辞,那女孩终究会接受Sherlock的荒诞要求。
只要Sherlock偶尔放低身段、态度软化,再卑鄙一点——说几句根本不是发自肺腑的称赞,眨几下那双时而冷然时而灵动的蓝眼睛,往往都会遂愿。
连贿赂都不必。
没错,John假定的就是——Sherlock开始自导自演了。
他总是能够轻易地骗过John的五感。能够让他自己躲进牢笼里,被他口中所谓「完全安全的模拟环境」吓个半死,或者在结案之後表现出好几个礼拜的抑郁寡欢让John一颗心悬得老高——结果呢?结果只是他想得到医生的同qíng,再推波助澜一下,获得买菸的许可!
他是个可畏的天才。唯一能够与他抗衡的家伙已经死在他眼前,他是Sherlock,他的判断不会有误,何况判断一个人是生是死。
John想起Sherlock曾经用这麽一段话形容Moriarty:
「他就像是网中心的蜘蛛,他对他手下犯罪网路每一条线的运行都了若指掌。」
显然的,这绝非称赞。但听在Moriarty耳里兴许就成了夸奖。
又或这只是种对「狡狯」的注解,不褒不贬。
而John眼中的Sherlock,却又与这样的描述相去不远。
他肯定不会想和那个犯罪顾问并列。Moriarty倾尽心力只为了嘲弄他、让他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最後却在楼顶,饮弹自尽。
John从来不知道Sherlock向Lestrade告假离家的那几天去做了什麽,只知道连着几天的夜不归宿,再一次看见他,Sherlock就站在巴茨医院楼顶。
他的呼唤,John听不见,医生的竭力嘶吼,侦探也充耳不闻。
他们在那一瞬间成了完全独立的个体、离拆的两个命运,他看得见他,这是最令John煎熬的。
枪声响起,John即刻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就是在221B的沙发上。
Lestrade告诉他都是麻醉针搞的鬼,「有个人在某处瞄准了你,後面的我想不必赘述。这样的技俩,你和Sherlock肯定见过。」
John几乎是乖巧地点点头,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他问:「Sherlock呢?」
Lestrade耸肩,「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晚,Sherlock就回来了。
他们默契绝佳地绝口不提白日发生的任何事,但John怎麽可能忍的住?在睡前,他终於问了他:
「一切……都好吗?」
你怎麽了?Moriarty又怎麽了?Sherlock,别这麽沉默。我能分辨得出你的不语是思考,还是另有隐qíng。
「好的很。」
John霎时有些吞嚥困难,他艰难地嚥下一口唾沫。冒着Sherlock可能会qíng绪失控的风险,他说:
「Moriarty……」
「他死了。」细微的颤音在Sherlock的声音里几不可闻,以至於John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