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
「自杀的。」
自杀?
Sherlock的眼睑轻轻阖上。只不过几个小时,他看上去却像是生了场重病,面色苍白。「John,算我求你,别再问了。」
John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是住口了,他再也没向他打探那消失的几日,以及在自己被麻醉针攻击的时候错过的时分。
Sherlock像是网中心的蜘蛛。
他编的网,有形,却无意。
你可以预见,在坠入他的网之後,生活将会如何扭曲且困难重重。你一直都拥有选择蹚不蹚浑水的权利,他的生活圈就是整个伦敦,从繁荣的闹区到荒僻的巷道,无非皆是他的足迹。
你想逃、你却逃不掉。你挣扎、他总有办法将你套牢。
最後,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对他——
死心塌地。
就在无形之间。像是Molly Hooper。
将她比喻为一只彩蝶。深陷其中,在那张和他的创造者同样可畏的网里。
但那女孩的案例似乎又不那麽单纯,她对他的忠诚不还含了个「qíng」字吗?
那她可能是坠入了qíng网。这例子,不好,不够全面。
John的脚步停在了巴茨医院的门口,胸袋里揣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页面。
——那麽,John Watson呢?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这条路可能艰辛、可能危机四伏,但他就如飞蛾扑火,只想朝火源的中心贴近——即便是Sherlock,也会有一颗炽热的心。
他不怕被这个危险的男人灼伤。
他想过离开、想过换个新室友、想过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和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生活下去。
但他现在站在这里,医院大门,为了找Sherlock。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对他——死心塌地。
*
长廊在消毒水长年熏染与灯光投she下,显得惨白无力。John熟门熟路地踏着坚毅步伐,他要去的地方,此刻成了闪烁飘忽的希望。
Sherlock能在哪里?他曾买下一间漏水严重的小屋、他曾出现於破旧的废教堂、他曾在一户人家的车库待了一夜。
221B不是他的家,伦敦才是。随便一张凉椅都能是他的chuáng。他和他的小公寓只是个歇脚处,较为舒适的歇脚处。
一个他愿意在分秒必争的世界里,稍作停留的歇脚处。
老天。
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医生轻轻推开实验室门板,以往发出的杂音不复存在,近期可能上了润滑油。
John昂起头,长吁一口气。再度深呼吸时鼻腔尽是化学药剂独有的刺激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John难受地锁紧眉头。
以前和Sherlock一起的日子都浑然不觉,什麽原因让这些都跳进了脑海?
太多更动与未更动,彷若都有了标记。他就是不想注意,却也力不从心。
像是烧杯似乎多了几个、本生灯换新了、平臺上出现几本书——由此可见那绝不是Sherlock,他将一切可用资讯储存在脑袋,尽管那些资讯毫无章法,只是一堆冷僻知识的结合——但也足够让素不相识者瞠目结舌。
他在寻找任何能够佐证Sherlock依然存活的线索。为了证明给苏格兰场,也为了证明给自己。
John在显微镜後找到Molly Hooper。
「Molly。」
他向她点头致意。这很有趣,如果直呼对方名字是医生表达熟识的一种方式,那麽John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依旧没成功让眼前的女子记住自己的姓名。
他记得那时Molly在向男友介绍完Sherlock之後,尴尬窘迫的神色。
「呃,抱歉,你是……」
「John Watson。」
他不知道那时自己脸上的表qíng会是什麽,他的声音是罕有的冷硬平板。Molly似乎吓着了,却见那女孩的男伴笑得更加灿烂。
「幸会。」
那纤瘦的男人直接越过了他,伸出打开的手掌,Sherlock却是连一眼都没望。
那人就是Moriarty,或许他存心要让John难堪——还是他根本没把John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医生、他的姓氏,从初识到共事,他们始终称呼他:Dr. Watson。
以至於John最後反而还不习惯他们使用别的字眼。
他和他们,绝非生疏,却保持着距离。
他不知道这是怎麽了。
「Dr. Watson?你怎麽来了?」
Molly似乎颇为惊讶。她手上拿着一管不知名的化学试剂,正要旋开,见到John之後又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