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几时变得这样胆小了?”叶锦城皱着眉奚落他一句。
卫天阁策马往前走,叶锦城自然而然地跟上。
“你路过?”
“不。我偏巧特地去天策府找你。”
“找我?”卫天阁偏偏头,脸色立时严肃起来,“有事?”
“没事找你做什么?这里不好说话,你先走,我随后再跟上。到了屯营再说。”
卫天阁明白他是真有事来找,立时扬鞭策马,轻叱一声跑在前面。叶锦城后面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错开了时间进了天策府。卫天阁支走屋中所有人,倒了茶,叶锦城大约是在门口换腰牌,耽搁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卫天阁此时才看清,他的确是累得够呛,额角一颗颗的汗珠直往下滚,有些汇聚到下巴尖,不住地滴落。可让卫天阁心生警觉的是叶锦城的神qíng,他显然热得要命,可眼睛里的神qíng冷得像是冰凌子,深黑得看不见底。卫天阁抬头丢过去一块布巾,叶锦城接住了来回擦了擦。
“说。”
“你看看这个。”
叶锦城伸手掀开衣襟,却没掏出什么来,卫天阁正在诧异,只见叶锦城两手攥住衣襟内里,嗤地一声用力撕开,那里面fèng着的一个细长圆筒掉了出来,叶锦城拔开塞子,从里头抽出一卷东西,手指一捻,是好几张信纸。卫天阁接过一张,却只见满篇尽是自己不认识的文字,他有些愣,再看了看,似乎依稀有点印象,像是西域的某种文字,自己以前偶然见过一两次——长安和洛阳,胡商多得很。
“这是我找人抄下来的。”叶锦城的语气平板,“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我和唐天霖,能拿到这个东西……”他突然顿了顿,“……不容易。偏生还看不懂,动用商会的关系,将这信拆开成许多小段单字,找了许多西域人来辨认,想方设法才拼凑出这么一篇东西。商会中明教的势力很大,你是知道的——要避开他们的耳目,为了凑齐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是译成了之后的,你看看。”
他语速很快,并且什么前因都不曾解释。卫天阁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却也沉得住气,只是听叶锦城说完了,看他又递过来几张纸,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卫天阁接过去看了几眼,却越看越诧异,这怎么看都像是女子写给男子的qíng信,看了一阵只见回忆往事,风花雪月好不啰嗦,不过倒是qíng理皆备,若是闺中思chūn女子看了只怕要潸然泪下。可卫天阁看了半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抬头望叶锦城,叶锦城正在喝茶,见卫天阁望过来,便伸手将信纸一拨,指尖在一处敲了两下道:“你别看那些没用的,看这里。”
卫天阁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表qíng未变,却立刻抬起了头,那模样像一只警觉的láng。
“这哪来的?”
“那个叫陆明烛的人,你还记得吧?”叶锦城语速依旧很快,“这是他师妹谷清泉写给他的——他师妹,你认得,唐天霖跟我说过,你们在洛阳风雨镇见过的。”
“她?啊,我知道了。”卫天阁点点头,显然是已经想了起来。
“这信,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了。我之前一阵的qíng况你大概不清楚?”
“我清楚。”卫天阁突然道,“唐天霖时时都告诉我。”
叶锦城沉默了一刻,接口道:“那好,我推测,这信有一段时日了,是谷清泉还在洛阳的时候寄的,她是通过明教内部信使传信到长安,可当时破立令的风声还很紧,我猜,要么就是据点内的信使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据点撤散,或者出了什么别的意外——她人在洛阳,当时还不清楚长安的变动,陆明烛没收到信,或者——隔了很长一段时日才收到。她见许久没有回音,急了,或者是正巧教中派遣,来了长安,找她师兄想问个清楚。我不知道这信到底是何时到了陆明烛手里。但是谷清泉如今在明教内部的地位——我不说了,”他摊摊手,“看你的模样似乎很是清楚。”
卫天阁沉吟地盯住信纸。
“顺着这个查一查,我觉得没什么坏处。我听唐天霖说了,突入口你们找不见,老是静观其变,恐怕也累得慌。”叶锦城轻笑了一声,卫天阁敏锐地抬起头来盯着他,那笑声里没有欢愉,也没有痛楚,似乎就是平平板板的一声笑。他其实一直不太清楚叶锦城为何要这样费尽心力地针对明教,可他也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