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说你呢,别偷看,我没牌了。”
叶锦城把手里余下的纸牌反扣在桌上,对家出的一对索子牌就在他面前,他也没心思去猜,只因为心里在想着事qíng。他心里清楚,倾月说是什么有要事,其实就是想要钱。之前洪英提起红衣教时,态度暧昧不明,但是透露给叶锦城的意思,是不必太过殷勤。叶锦城乐得不兴师动众,因此也从来不提在钱财上襄助的事qíng。红衣教想要的不是小数目,他得召集商会众人一起议事,本来不少人就对他死命巴结的模样有不满,如今要是再问他们要钱,他们还不索xing把他活活扒了皮去?叶锦城心里这样想,就更加不乐意去理倾月,可是无奈近来催bī太急,他心里知道,洪英虽然说过不必太殷勤,但是láng牙军与红衣教毕竟还在一条船上,要是怠慢得太久,洪英那里也要出来说话的。因此晾了倾月好多天之后,这才派人传话说有空见她。他先来选在商会产业里的一处地方,可是倾月却不答应,非要挑在这家赌坊。
这地方他知道,以前却没来过。这家赌坊不是他了解的,来头晦暗难明,后院还连着教坊,而且经常在宵禁后半夜仍然吵闹喧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开的,为什么倾月非要选在这里。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大约是倾月觉得在商会辖下的地方谈论事qíng,人多眼杂,想避开认识的人罢了。这地方自己虽然不熟,不过多加小心,也没什么问题。好在是赌坊,只认钱不认人,任你什么来头,上了赌桌赢的就是大爷,输的就是孙子,他本来又会玩,此时倒也并不担忧。
没几下他就认出,这里的赌客竟然还颇有一些在大燕洛阳府中见过的人物,有些是投靠了láng牙军的小官吏,在此处各自装作不认识罢了。
“哎,我又输了。”叶锦城笑着放了牌,把筹子推过去,几番下来他面前的筹子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等的人再不来,连裤子都要输尽,只好光着屁股见人了。”
他的话引起周围的人哗然大笑。正在此时,斜地里cha进来一只手,五个指甲上红艳艳地染着蜡胭脂,像五片血红的花瓣,一下子把叶锦城手里的一手余牌全部抓走了,立时就勾住满桌人的眼睛。
“你这话是嫌我来得迟了?”
可不正是倾月。她今日没穿红衣教那身扎眼的衣服,还特意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风qíng万种的眼睛。这乌烟瘴气的赌坊里清一色都是男子,一个女人怎么看都是显眼得很,更何况她那种美丽和窈窕,就算蒙着面纱也遮挡不住。一桌人立时发出起哄的嘘声,大声调笑起来。
“难怪说要光着屁股见人了!原来来的是这么个美人!”
叶锦城没料到她出现得这样突然,一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倾月一手撑在腰上,另一只手抓着那些叶子牌举到眼前看了看。她似乎对方才那些下流的调笑也不恼火,只是笑着道:“哟,好麻烦的玩意!我是个粗人,还是投骰子痛快些,你说是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搁在叶锦城肩上,推着他站起来往另一边走。她那只手一放上来,叶锦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能表现出什么,只好笑道:“我去去就来……等等!我这手牌放在这里,你们可别偷看,我回来还接着——”
“嘿!你这人!要我们gān等着不成!”
“把这局牌都放下,再取一副来我们重开就是了,回头再打。”有人开口了,想来是因为见叶锦城之前出手大方,从不拖欠赌资,有心继续跟他玩下去。
倾月拽着叶锦城往后面走,周围有人,叶锦城不敢直接甩开她,只好忍了。倾月把他带到后面一个单间,这里是给人赌大注的地方,花样也更多,静悄悄的,完全听不见前面的喧闹了。叶锦城也不客气,进去径自坐了,抬头又看见倾月却不坐,只是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笑。
“我还以为叶先生做什么都jīng明,这样厉害的人,赌牌倒不怎么行啊,一直在输。”她说着从面纱上方瞥了叶锦城一眼。
叶锦城倒也不隐瞒,索xing看着她笑道:“倾月夫人不要调侃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倾月笑眯眯地看着他,“方才那个人,是大燕洛阳府的,是不是?叶先生想与他攀jiāoqíng,送钱给他,不如输钱给他。”
她的心思实在聪敏。叶锦城表面还在笑着,心里却已经打了个顿。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却被倾月一句就说出来了。他打定主意,等一下还是跟她直来直去,她要钱,就索xing给她,哪怕这钱自己出了,也坚决不同她打哑谜,免得绕来绕去,最后反倒把自己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