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门好面生,可是要找什么人?”叶梅芳在楼梯口拦了那人,那人也不慌张,只是站定了双手一抱拳道,“在下叶涟,碎星门下。有事想找叶锦城师弟。”
叶梅芳近距离瞧这人,只见浓眉斜飞,轮廓英气,若是平日在门中见过,定然不可能没有印象,当下越发奇怪,可走廊那边的门忽地打开了,竟然是叶锦城踉跄着靠在门框上道:“梅芳师兄,让他进来!我与他约——约好了的!”
叶梅芳听叶锦城这么说,倒也不再疑惑,点头告辞便走了。这商会里人来人往,不认得的人何止百千,若是一个个都这么计较,哪里忙得过来。他也有事要忙,便随他们自己去谈了。
叶锦城将人让进屋内,随即反身合上门,背后紧贴着门板瞪着来人,虽然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可分明没有先前那副昏沉得将要人事不知的模样,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可那来人却一屁股坐在榻上,眉眼瞬时放松下来,一手卸下了身后的重剑,低声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什么破剑,沉甸甸的害得老子连路都不会走。还有这头发,啧——”他说着想要去扯头上高高束着的发带,却被叶锦城一头扑过来拦住了。
“风连晓!你少作怪!快给我说清楚!”
“老子作怪?”风连晓一抬头瞪着叶锦城,“你小子出的什么馊主意,来找你还要老子打扮成这副破样子,大热天的存心整我是么!他奶奶的,老子晃dàng半天连口酒都不能喝,你小子自己倒是喝得痛快啊!”他上下打量着叶锦城泛着粉晕的脸,语气十分不耐烦。
“少废话,不这样你是想惹麻烦么?现在长安城里的明教弟子简直比整个藏剑山庄还多!你愿意带着你的鸟和那破酒坛子招摇过市,也不要坏我大事!”
“好了好了,”风连晓摆摆手,一手从衣襟里掏出个纸条来,压低声音用唇语对叶锦城道,“接上头了。”
叶锦城接过去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唐门这是搞什么?”他凑到风连晓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尽管这商会的房子十分结实,壁板很厚,但是他们还是用窃窃的音调jiāo谈着,“在这天子脚下搞什么暗杀,是疯了吗?”
“我怎么清楚。”风连晓耸了耸肩,“那来送信的小子冷着张脸,我看他明明蒙了人皮面具,还不忘戴着那半张鬼东西在脸上,连个表qíng都小气不肯给,你指望我能问出什么来。不过功夫倒是不错,啧。”风连晓低声感慨着又摊了摊手,动作是无所谓的模样,可神qíng却是敬佩了,“上次在巴陵那回,老子还以为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安排好的垫背呢。他一路领头,手上连个千机匣也没有,使着用不惯的兵器,竟然也从明教手里逃出来了,啧。”
“又是他?!”叶锦城脸上一下子怨气满满,“唐门到底派了个什么东西来办事!存心坑我?一路上被他摔摔打打不知道多少次,假戏真做也有个限度!一身骨头都差点散架,哼。下次要是落到我手里,有他受的——不过说起来,他们要杀的人——怎么定了这个妙火旗下的长老,怎么说?”
“听说这人是个保守派。最保守的那种。”风连晓一手托着腮,眼睛死死戳在那张纸上,“明教现在势力太大,说是朝廷维护,可是,哼。”他哼了一声,“你想必也听说了,民间怎么评价他们的。”
明教势力发展过快,尽管如今如日中天,那熊熊的圣火几乎能焚尽整个武林,从浩瀚沙漠中的落日,一直烧到江南的dòng庭水泽,可那火力难以为继的感觉,却不是没有人感觉到,良莠不齐的弟子们四散在中原各地,相当一部分开始气焰嚣张,骄横霸道,不光是南北武林,在整个民间风评已经不如先来几年,江河日下,许多地方甚至开始有各种关于明教的难听谣言。
“这人是个智者。”风连晓接着低声道,“我们先来不是早就分好工了么?你们负责朝廷那批人的口风,我们负责各分舵的江湖消息,到头来都说妙火旗这位长老,是最极力阻止他们继续过快蔓延力量的人之一。杀了他,长安这边明教一时派不来其他的人手,只要他们教中内部骄横之风一边倒,我们就好办了——再说,杀了他,明教里那些反对他的人,心里就算高兴着,恐怕也会上书朝廷,请朝廷做主。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