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朝廷的态度。这事,即可归为天子脚下,目无王法;也可算作江湖恩怨,朝廷不加cha手。探知朝廷的隐晦态度无疑是最难的环节,可如今也已经有了这样好的机会。
“几时动手?”
“你不是给唐门传了消息,说大光明寺盂兰盆会后完工么?”风连晓低声说着站起身来,不qíng不愿地把重剑别回腰后,“我手下分舵的弟子传来消息,为了参加他们那大光明寺的什么竣工,各大门派差不多都到齐啦,哈,”他说着讽刺地低笑了一声,“嵩山和华山的人,心里怕是难受得要死,还不得不来,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嗯?等他们的大光明寺建成了,唐门也该动手了,好戏不断,嗯?老子走了。”他说着对叶锦城玩味地一笑,打开门走了。
叶锦城站住了,瞧着门被带上,才转身擦燃了桌上的油灯。他将纸条展开,放在那跃动不止的火光上引燃了,他瞧着火光渐渐吞噬着纸张,目光就像是明教弟子瞧见教中圣火一般,带着一种虔诚和热qíng的微笑。火蔓延着快要烧到指尖,他才一松手将纸条丢进灯碗里。
剩下的一截纸浸透了油,霎时在灯碗里扭曲着燃起一大团明亮的火焰,那猛然间的势头差点灼伤了叶锦城的手指,可这样的火焰盛极难继,转瞬就燃尽成一片黑色的灰烬,在灯油里静静沉底。
(十六)
天色黑下来了,可城中已经寂静。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似乎要特意让出城中道路给什么人一般。可不论是城中水渠,还是城郊蜿蜒而过的河流湖泊,从这里望下去,皆是大片灿若星海的灯光,明灭不定的烛火被花灯托举着,沿着河道飘忽而去,星星点点地顺着水渠流向城外,抬头望去只见天上星河涌动,地上万火摇曳,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是天为地,还是地为天。
上界秋光净,中元夜气清。
佛塔很高,除了远处的皇城,这里可以俯瞰很远。远处水渠里万点星光烛火,一明一暗。这里的风很大,夕阳西沉后,半点燥热也感受不到了,只有脚下的琉璃瓦片在星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唐天霖扶着佛塔的尖顶站了起来,他一手托着盏花灯,那里面却没有火光。风把他高高扎起的头发chuī得四下乱飘,那些柔和的发丝抚过脸颊,拂过冷冷地闪着光的面具,也擦过唐天霖森然紧绷着的嘴角。脚下的琉璃瓦片很滑,这塔顶坡度又陡,可在他仿若平地。
他扶着塔尖,静静地望着那渠中川流不止的灯火。
“哥,你可真傻。”唐天霖低声笑着,风一下就将他的笑声chuī散在夜色里,跟随着天地间的星光烛火消散了,“你可真傻。”他摇着头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有点不甘心方才的声音被风chuī散了一般,“哥,你是新亡人,可今日上半夜没有人为你放灯。我有事要做,赶不及;他大概也有事要做,也赶不及。如今过了时辰,哥,我不给你点灯了,如今路上大约都是旧亡人了,挡了路,你也不安稳;哥,你huáng泉有知,不要怨我们。”
他低声地说着,一面将左手托着的那盏小小莲花纸灯在指间一点点碾碎成齑粉。这些粉末随着他张开手指,瞬时就被风chuī走,天地无踪。
“哥,你不要怨我们,不要怨叶……叶……”唐天霖这么说着,风骤然大起来,不但他高高的马尾在风中被chuī得乱成一团,连他的声音都被chuī得断续不继,他伸手摸了一摸,隔着手甲,他摸不到自己脸上是不是有泪水,只好正了正面具,抱着双臂蹲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被风chuī散了,“哥……你不要……怨我们……要怨,就……怨你……自己……你自己……”
“唐天越,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唐天霖脸上的眼泪已经gān了,只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你说不许我们去唐家堡练武,只有你一个就够,叫我们过平常的日子,可我是在你进堡之后第二年进的,你是不是到死也不知道?你说你最惜命……连暗杀的任务也不肯接,可是你后来……你想瞒着我们,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唐天越!你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如今你连个坟头都没有,清明无人洒扫,盂兰盆会无人放灯……唐天越!唐天越!你泉下有知,是不是后悔!你是不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