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商南星累得连声呛咳,“老叶和陆掌使呢?怕不是……都追他们两个去了吧?”
风连晓一言不发,只是扫了唐天霖一眼。
“跑,快跑。”唐天霖眼睛睨着远处黑暗的林子,伸手将腰后的千机匣取下来,毫无声息地张开端在手中,语气急迫而且低沉,“来不及了,跟过去就是找死……都追到那边去了,这边有出口,趁着没合围赶紧走,我们能回去,再派人去救他们……也……”
风连晓似乎听见他说话带着哽咽的鼻音,再一晃却又觉得听错了。尽管各自心急如焚,却也都知道唐天霖说得没错,机会稍纵即逝,万一再次被合围,恐怕cha翅难飞。三人重新迈步疾奔,无尽的黑暗裹挟着零星的月光扑来,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给拥进了夜色的深处。
枯枝和枯叶在脚下碎裂,月光原本以清冷的色调一线一线地从林间高木中斜落进来,安谧无匹,此时却在视野内剧烈地颠动,叶锦城听见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喘息也一声乱过一声,jiāo叠在一片,胸口像要炸裂似的,只觉得又痛又热,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出个玉泉鱼跃又赶出一截,终于体力不支地跪了下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有那么片刻的恍惚,随即他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动,扭头一看却是有个人在他旁边重重地跪坐下来。叶锦城本来紧张到了极点,吃这么一吓,提着剑直跳起来,却突然看见黯淡月光陈铺下那些栗色的光亮卷发——是陆明烛。叶锦城立时魂飞魄散,简直比方才受到的惊吓还大,一下子扑过去拽住陆明烛,将他往自己掩身的土丘后面拖。陆明烛显然也累得够呛,纵使有心挣扎,一看见是他,也任由他连拖带拽地弄到后面。
“你没受伤吧?啊?”叶锦城一面呛咳不住,一面伸手在陆明烛身上乱摸了一通。陆明烛一把拍开他的手,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叶锦城没摸到什么伤处,脱力地坐倒下来,两人靠在夜的静谧怀抱里,深深浅浅地喘息。不多时叶锦城先开口了,声音里全是怒意:“叫你跑……你他妈的,怎么又跟我跑到一起来了……你是想死……还、还是……说起来……咳……咳咳!陆明烛,你早上出来头壳被门挤了?!生火,真有你的啊!”
陆明烛本来正在懊丧万分,深恨自己怎么关键时刻走神,犯下如此不堪的错误,被叶锦城这么一骂,一股少见的恼羞成怒的qíng绪立时把他攫获了,也忍不住怪声道:“……追兵还在后面,你就急着来骂人了!不想死就赶紧起来跑!”
“你还有理了?”叶锦城叫他气得死去活来,“常年打雁的,反倒叫雁啄了眼,说出去人家都不肯相信啊!你他妈的都在想什么啊?”
他话讲得难听,实则是因为担心陆明烛安危。若在平日里,唯唯诺诺一万个小心也不够,哪里敢这样骂人。只是眼下一想到方才陆明烛差点把他自己害死,叶锦城心里后怕,那后怕就转成一股无名火扶摇直上地烧起来了:“陆明烛,陆掌使,你恨我归恨我,看见我就烦也罢了,不要拿着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你那命贵重,要是出点什么事qíng,你师弟师妹追着我偿命,我赔不起的!你不是最英明睿智吗,怎么到了关窍的时候,连这种事也gān得出了?!”
陆明烛好容易止住咳嗽,本来正在又愧又急,只觉得脸颊唰唰地烧着了,被叶锦城这么一数落,也气得哆嗦起来,不由得冷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圣贤,犯的错还少了?!从前被你骗成那样,可不是比方才还要蠢上百倍么!”
叶锦城没料到他突然劈面丢出这么一句来,立时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你——”他刚刚讲了这么一个字,突然听见林子深处又传来那种令人不安的沙沙响动,是先前被他们甩掉的láng牙兵追踪过来了。两人对视一眼,立时顾不得争吵了,连忙爬起来准备继续往前跑。只跑了一步,叶锦城就觉得后心一痛,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陆明烛面带愠色,黑着脸道:“你怎么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的手从叶锦城后背摸了一手的血。先前qíng急之下,谁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状,此时才借着那点亮光赫然瞧见,至少有两枚箭头断在叶锦城后背里面,将衣服都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