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城一听他提起枫华谷,心中骤然一痛,也有几分不快涌上来,虽然还能忍住,可他知道风连晓定然是受不了这话的。唐门与丐帮枫华谷一战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又对明教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忍耐,如今却还因为不能驳了朝廷的意思,硬着头皮来长安参加什么大光明寺落成,心里早就是怨气横生,更何况叶锦城知道风连晓师徒满门除了他自己一个,皆在枫华谷殒命,心里尤其愤恨,凌尘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叶锦城见势不妙,刚要告辞拉着风连晓走人,风连晓却将腰间竹棒往地上一顿,一手提着腰间酒坛子dàng到肩后,斜眼瞧着凌尘,呵呵冷笑半声。
“果然是国教大道,好一派高贵出尘,我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叶锦城一把拉他没拉住,风连晓已经走了过去,双眼定定瞧着凌尘道:“想当年纯阳宫有星野剑阵号称不破,到底被明教法王闯过,如今提起明教,还这样一副事不关己泰然自若的模样,实在是心胸宽阔的好气度,在下实在佩服!”
他一提明教法王上星野剑阵之事,凌尘终于双眉微挑,嘴角动了动却还是归于平静,只道:“山外青山,人外有人,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原也不足为奇。纯阳宫剑阵千变万化,明教能破其一,我等自然能化生更jīng妙阵法。少侠提起明教就这样杀气腾腾,却不知因果报应,天命难逃。”
叶锦城将这句“因果报应”听在耳中,只觉不好,凌尘分明是在讽刺当年明教在中原发展,唐门丐帮先yù寻事,反而被明教大败。这道士简直不知好歹,不愿与他们同路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个不停,风连晓虽然平常聪明谨慎,可一提到枫华谷之战,难免不会发起疯来,如今偏生话不投机至此,若不是身在佛寺,恐怕早就是要打架的兆头。叶锦城暗暗叫苦,赶紧去拉风连晓,正要说话调解,风连晓却已经又是一声冷笑。
“纯阳大道为国教,道长又是尘世外人,”他故意加重了这个词,揶揄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不了解我们小门小派在江湖中的艰难,明教发展,你们纯阳宫气度高蹈,星野剑阵被破原也算不得什么,我们小门小派生存不易,瞧着又有人在中原江湖想要分一杯羹,心里可真是紧张,自然不比道长是神仙胸襟,能容万物。再说了,在下早听闻纯阳宫清虚真人与明教夜帝卡卢比jiāo往甚密,颇有机缘,想来整个纯阳宫对明教都颇有亲厚之意,也属平常。”
“你——”风连晓这段话十分辛辣,最后矛头更直指清虚真人于睿与明教夜帝卡卢比这段江湖轶事,虽然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被风连晓这样饱含恶意地拎出来说,连凌尘脸上也挂不住了,一步踏上前,正要发作,这边叶锦城见势不妙,手上运劲一把钳住风连晓肩头把他往后拉去。叶锦城手臂长年练习重剑,力气甚是惊人,风连晓连挣几下不开,只能被叶锦城往后拖出去一段距离。叶锦城闪身挡到二人中间,连连道歉,凌尘冷静下来,冷哼一声收了步子,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二人。
气氛正在尴尬,殿前广场上突然传来窸窣衣摆挪动的声音,木鱼频响,佛音齐诵,正是台上少林僧人结束了讲经,众僧侣和廊下诸人也各自开始散去。叶锦城见状赶紧拉了风连晓往后面佛堂走去。风连晓犹自气愤难平,却也明白不能冲动,只好跟着叶锦城走了。
两人一路走到佛堂,通报了门派姓名,便有小沙弥为二人通传,那少林僧人刚结束讲经,却也没让他二人等候,两人走进佛堂,只闻得檀香微幽,木鱼声笃,经幡从暗沉的殿顶上垂下来,两人为这气氛所感,也觉心内渐而平静。那少林来的僧人从殿后走出,对二人一行礼。
“二位施主久等,贫僧静亿,失礼了。”
两人连忙低头还礼。叶锦城再抬头看那僧人,先前讲经时披在身上的长长袈裟已经脱下,此时是少林武僧的打扮,峭拔如松的一副模样。这僧人年纪与师父叶思游相仿,眉目修丽,却没有叶思游那副疲惫的神色,大约是长期修行,内心平静,神qíng淡然。
“大师,在下藏剑山庄叶锦城。”
“丐帮风连晓。”
那僧人又还了个礼,却伸手从香案上拿下一个签筒来,道:“如今各大门派齐聚长安,为明日大光明寺落成表贺,江湖上必然又是一番风起云涌。人世飘零,苦海无涯。二位施主既然来了,不如贫僧与你们二人解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