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吃就多吃点吧,过两日去了洛阳牢营,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就算给你山珍海味,你只怕也吃不下啦!”
“……什么?”陆明烛猛然抬头看着他。
那láng牙兵兴许是将陆明烛这种表现认为害怕,所以笑得更嘲讽了。
“将军吩咐了,这两日就押送你们去洛阳,到了地方再慢慢地pào制你们。你们两个在这里既然连个屁都不肯放,那就心里有个数儿,现在该吃的吃,该睡的睡,等到了洛阳……喂,听说你是洛阳明教据点掌使?洛阳南天围场那边的牢营知道吧?那地方,要是进去了……嘁!”这láng牙兵说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地看了陆明烛一眼,转身锁上牢门走了。
陆明烛面上神qíng没动,心里却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从这láng牙兵的话中至少可以得知,叶锦城还好好地活着呢。也合该是这个人命大,其实细细算来,无论是他还是叶锦城经历过的事qíng,也足以有好多次贴近死亡,可他们到现在还都活着——他抬起冰凉的双手摸了摸脸,却陡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笑。陆明烛立时收敛了神qíng,半是因为怕被突如其来的láng牙兵发现破绽,半是他到如今还不想承认,他会为了叶锦城还活着的消息这样欣慰。
他从来就是不甘心低头的人。就算是当年被教中其他势力排挤,甚至整个明教都被驱逐出中原,逃亡路上如同丧家之犬般举步维艰,他都从来不愿意服输。眼下任何的机会,他都不能错失。他明白叶锦城的一番苦心,虽然他至今也不愿意将之牵扯到当年旧事和个人私qíng上,但是却更不愿意叫叶锦城的付出付之东流。
大约是三日后,眼见着叶锦城稍微缓过来一些,洪宁便吩咐手下打点行装,准备收拾上路。启程这日天气算得上是十分之好,秋高气慡,格外适合赶路。láng牙兵士将叶锦城和陆明烛都用锁链反绑双手双脚,送到马车里。秋日艳阳高照,颇有些刺眼,洪宁眯着眼睛看手下人忙碌,突然奇怪道:“那个……是怎么了?”
“哦,校尉说那个姓陆的啊,”之前负责看守的láng牙兵士连连摇头,“也是够他受的,虽然都在打那个姓叶的,可到底最后因祸得福,还得了几日医治,那个明教可就惨了……在牢里连着冻饿了几日,先前也曾拷打过,大概三日前就昏昏沉沉的这副样子。”
“没叫医官去看看?将军说了这两个人都不能死。”
“叫了,校尉,医官看了,说是虚弱所致,咱们也就没理他。”
“虚弱点也好,省得他们路上给我出什么乱子。”洪宁说着向旁边啐了一口,“将军这次也是,自己去了枫华谷,叫我们把人带回去。直接一起带去枫华谷,到时候再回洛阳,不就行了?我们人不算太多,这阵子到洛阳的路不算太平哪。”
唐军往洛阳推进,在枫华谷战事胶着。大约是为着前线的缘故,后方这一片,近些日子留下的唐军残余势力和一些忠于原先朝廷的江湖帮派,经常结伴从后面突袭láng牙军的各种队伍,辎重粮糙、押送囚犯等等,都比原来艰难。洪宁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得了,校尉,这也没有多远的路,您别疑神疑鬼的。再说了,屠láng会就算要救这两个人,也得有个头绪呀,咱们将他们在这里抓住了,消息从来没放出去过,外头的人还在装模作样地找呢!屠láng会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
“我说一定是屠láng会了么?随便来一路什么下三滥的货色,也够烦人的,我……”洪宁还没说完,就听那边有人喊道:“校尉,都准备停当了!”
洪宁抬头看看天色,也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走向马匹。说什么也都是没用的,反正自家将军这么吩咐过,照做便是,更何况他自己也确实多疑,思量一番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也就上马吩咐出发。
大约是怕目标分散不好看守,陆明烛和叶锦城被关在一辆囚车里,陆明烛自此总算得了机会近距离观察叶锦城,只见他面色极为难看,半阖着眼睛半坐半卧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陆明烛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种莫名其妙而且绵绵密密的难过就又开始翻腾了,他很想叫叶锦城一声,可这囚车四面不密封,仅是栏杆,只有顶上蒙着油布,周围的láng牙兵又多,只要一转眼就能看见他俩人的一举一动,因此只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