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凯瑟琳咬着牙看着这个死死拉着自己不愿意松手的男人,“伍德兰会杀了你的。”
“凭他?”凯厄斯冷笑,却因为过分的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凯瑟琳,好像生怕她会突然间从自己眼前消失,眉峰颦蹙到极致,这副样子是凯瑟琳从未见过的。
只有那高傲的态度一如既往,“我掐死他祖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过了今晚,月亮之子的威胁还不如一条狗!”
尽管如此,凯瑟琳依旧可以毫不费力的就发现,凯厄斯在害怕,而且是很害怕。这个发现让她有些迷惑。
紧张,害怕,慌乱。这些东西在印象里,似乎永远和凯厄斯扯不上关系,那是属于凯瑟琳这样的人的。
不过仔细想来,他们不过才认识了半个月左右而已,这么短的时间。
伍德兰低头,锋利的牙齿贴上凯厄斯的右手,尖牙刺进他的手背。凯厄斯好像感觉不到,依旧抓着凯瑟琳不放。
他的手臂本来就被抓伤,伤势在月圆之夜过去之前无法恢复,连支撑他们两个人的重量都很困难,更别说还有力量反抗。
“凯厄斯!你快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有,我让你放开我!”凯瑟琳几乎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连带着肩膀上伤口的痛苦更加让人无法忍受,qiáng烈到让她快要昏过去,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而失真。
“闭嘴!”凯厄斯朝她凶狠地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想摆脱我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巨láng朝他们咆哮了一声,张嘴就朝凯厄斯的手臂咬了过去,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凯厄斯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已经是痛苦到极点,整个人朝下一坠却又很快稳住,始终不曾放开凯瑟琳的手。
“我从来都没想过,拉着我不放的人竟然会是你。”
“你没想到的还多得很!”
极端的痛楚使得凯厄斯的声线微微虚浮,似乎每一个字都花尽了他的力气。
可是,你为什么还不放开我?只要你放开我,你就能反击,就能活下去。
凯瑟琳低下头,瘦削的肩膀控制不住的发抖,被凯厄斯拉着的手却开始在他手里缓慢而坚定的挣扎,试图挣脱他。
“凯瑟琳,你敢!”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凯厄斯咬牙切齿地威胁到,“你给我安分点!”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了解我,就像你竟然会来救我一样。”凯瑟琳仰头,牵开一个清浅的微笑,微光倒映在她眸子里,像星辰一样,“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记住了。”
说完,凯瑟琳借着自己比凯厄斯大得多的力量,奋力挣脱开来,像只被铰断翅膀的鸟儿一样直直地朝那波涛汹涌的亚得里亚海坠落进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凯厄斯所有的感官,包括手臂上传来的痛觉。
她消失了,带着他沉睡了三千年的感官和所有的感qíng,一起消失了。
她甚至什么都没留下,留给他的除了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再也没有其他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凯瑟琳……”
真冷啊,威尼斯夜里的海风,比láng人的利爪还要冰冷锋利,而手里的空空dàngdàng则提醒着凯厄斯,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记住了。”
“凯瑟琳——!凯瑟琳——!”
……
人在死前往往会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那吸血鬼呢?
亚得里亚海的水像不知满足的巨shòu一样将凯瑟琳吞入口中,然后毫不留qíng地压向最深的海底。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死状有多么凄惨,或许会被深海巨shòu分尸,或许会被越来越qiáng大的水压挤压成碎片。
月圆之夜她的伤口无法愈合,注定会死去。很快她就会变成海底一抔不会腐烂的枯骨,淡红色的瞳孔永远注视着这片海域。
她看着那浓重的黑色在眼前疯狂蔓延加深,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除了偶尔有游鱼经过,摆尾带起一阵细小水流的声音,安静到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
下沉还在继续,凯瑟琳闭上眼睛,没有想要去挣扎。
时间在这样绝对的安静里被无限拉长,一点一滴的记录着她和死亡的越走越近,却又慷慨无比的让她随心所yù地回想起那些她最珍爱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