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大小姐在祠堂等您呢。”阿香说。
“我知道了。”明楼点点头。
阿诚关上后车门,正要重新坐回驾驶室,没想到阿香却主动跟他搭话。
“你是大少爷的秘书阿诚先生吧。”
“是。”阿诚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她把另一只手拿着的伞递给他:“大小姐说,阿诚先生来了,也请一起进去。”
“我?”阿诚望望手里的伞,“为什么我也得……”
可是阿香没有理他,只是一边帮大少爷打着伞,一边快步朝宅子走去。
“喂,你们别走啊。”他在后面喊道,可是明楼只是微微侧过脸,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qíng。
无奈之下,阿诚只好重新坐进驾驶室,把车子停进了明公馆的车库,才撑开伞下来,往明公馆走去。
阿香开着门在门口等他,见他到了,就一路把他领到了公馆二楼的小祠堂。
所谓小祠堂,是明镜为祭祀家人,在明公馆里面单辟的一间房子。
阿诚一进去,就看见房间的墙壁上挂着明家祖上先贤的遗像,案头上供着明楼父母的灵位,正中间祭着一根马鞭。
这马鞭据说是明家的传家宝,也是明家的家法杖。
只要明家最后一点血脉还没有断绝,就要祭着这根马鞭。这一来是警告子孙后代不要忘本,二来是训诫明家人不要为富不仁jian佞妄为。
尽管多年没有回明公馆,对这祠堂阿诚还是有印象的。
……算不上多好的印象。
他想起来,自己上次偷偷溜进明家祠堂,还是很多年前,为了给被罚跪的明楼送饭。
他记得,那个时候明镜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冷脸端坐在父母牌位底下的椅子上,宛如一个玉面罗刹。
而刚刚跨进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那时的场景突然和眼前的场景重叠了起来。
麻烦大了,他想。
果然后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得明镜大喝一声:“跪下!”
他看见在人前端着架子耍着威风的明长官,这时竟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长姐威严,可不是说着玩的。阿诚顿时觉得膝盖一紧。
“你不用跪。”好在明镜说了,让他顿时松了口气。
“明家祠堂只有明家人才有资格跪,”明镜瞟了他一眼,“这么想跪,等你成了明家人再来跪好了。”
阿诚赶紧立了个笔直,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膝盖。
好在明镜的矛头,主要还在她这个弟弟的身上。
“你说,我今天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留在汪家?”
“怎么可能。”明楼说,“今天明着是汪家家宴,实际上不过工作聚餐,我只是例行列席一下,吃了饭就打算走的。”他说,“你可以问问阿诚,我是不是让他等我小吃两口,就送我回明公馆?”
明镜的视线滑到阿诚身上。
无需任何人教他,阿诚立刻答道:“没错,先生是这么说的。”
毕竟,明楼才是他的衣食父母,手里还捏着他想要的筹码。
“好啊,你们两个倒是会一唱一和,在这里给我演双簧。”明镜看向明楼,“明大少爷,你当着死去的父母的面,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心底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汪曼chūn?”
“绝无此事,”明楼说,“都是误会。”
“误会?”明镜冷笑一声,“只怕今天我要是晚到半步,你都成了汪家女婿了。”
“不,今天就算大姐不来,我也会严词拒绝这桩婚事的。”明楼说。
才怪,阿诚心里想。
这人太极学得太好,惯会借力打力。
拳头藏在袖口清风里,实则拳拳到ròu,看上去却轻飘飘,让你摸不着他出拳的门道。
明明是他拒绝了你,你还替他痛心惋惜,仿佛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你啊,怎么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明镜摇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今日在我面前,就说心里没有汪曼chūn。那么改日见了汪曼chūn,是不是又说,你只是迫于我的压力不敢与她结为连理?”
“明楼不敢。”
“好,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就给我去跟程家大小姐见面,我要让所有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能当我明家媳妇的必须是个德才兼备知书识礼的大小姐,不是那个卖国求荣附逆为jian的汪曼chū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