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恕明楼难以办到……”
话音还未落,明镜突然拿起了案头上祭着的马鞭,甩手就是一鞭子。
明楼猝不及防,鞭子就狠狠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啪地一声脆响,直惊得阿诚的眼皮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他脚步一动,正想上前,突然想起这里是明家祠堂,连明楼都没有说什么,哪里有自己造次的份儿,只好还在原地站着。
“明大公子,清醒了吗?”他听见明镜厉色问明楼。
“清醒了,谢谢大姐。”
“好,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想清楚再说话。”明镜说,“你在外面怎么信口雌huáng我不管,在家里就给我好好说人话。”
“当然。”明楼挺起脊背,“大姐要听真心话?”
明镜重重把马鞭拍在案头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家法在这里候着。”她说。
“大姐请问。”
“你为什么不肯与程小姐相亲,是不是怕得罪汪芙蕖,丢了现在的官位?”
“大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肯去见程小姐,是因为心有所属。”明楼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叫我怎么能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还去和别的人谈婚论嫁?”
明镜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阿诚。
阿诚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简直要被明镜锐利的眼神烧出两个dòng来。
可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谁叫他着了明长官的道儿呢。照片是自己拍的,拍就算了,还白白送给明楼。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想。
明镜的眼神从阿诚身上又移回明楼身上。
“你回国不过一个多月,你们两个……”明镜说,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自己打了个磕绊,“……你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明楼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明镜急了,“又想糊弄我!”
“我绝无糊弄大姐的意思。”明楼声音沉沉,仿若自胸腔深处发出,“只不过爱qíng来时如疾风骤雨,待到发现已润物于无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镜斥道,然后见明楼低下头去,额发凌乱地堆在额前,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
大概还是有些不忍心,顿了顿,她忍不住迟疑地开了口。
“你……真心喜欢他?”
“不只是喜欢。”明楼抬起头来,眼睛里仿若重新燃烧起了热望,“我对他,不过一见如故,二见钟qíng,三见……便再无彷徨。”
明知道明楼只是在演戏,但不知道为什么,阿诚心里某个地方却微微震颤,仿佛chūn日池塘,被微风chuī乱了波纹的方向。
明镜不说话,许久,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看阿诚。
“你呢,阿诚先生,又为什么喜欢我这个弟弟?”
“年纪大,知道疼人。”明楼替他答道。
“我问他,你闭嘴。”明镜瞪他。
“是是。”明楼低头应着,侧过头瞟了阿诚一眼,“大姐问话,你好好答。”
明楼用眼神暗示阿诚认真配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我的筹码都捏在你的手上嘛,阿诚想。
平时他鬼主意挺多,一秒钟脑子里就闪过好多点子,就连一肚子坏水的梁仲chūn也比不上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阿诚的头脑里却空空如也,就跟被一锤子砸傻了似的,竟是一个主意也没有。
“你说啊。”可明镜盯着他,目光如炬。
阿诚吞了吞口水。
……为什么喜欢明楼呢,他想。
这是一个比哲学更难的命题,却也比呼吸更简单。
“因为先生的手暖。”
“啥?”明镜和明楼同时问道。
“我从小手冷,到现在也一样,有时候夜里手冰冰的,冻得我觉也睡不着。”阿诚说,“所以我一直想,以后如果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
阿诚一直盼望,能够遇到那样一个人,双手炙热。而那个人的灵魂也和双手同样炙热。
那么就把自己的手jiāo给他,任他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