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约是怕他身体受不住,年初的时候,怡亲王便提了修葺小汤山温泉行宫的事儿,又怕花费大了胤禛舍不得,怡亲王还专门让户部的人仔细算了账,将能用的,能省的都去掉,瞧着那银子不让人心惊ròu跳了,方才上了折子。
胤禛本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事儿,此时又正值国库空虚,便想一笔勾了此事。可怡亲王与他兄弟多年,对他那点xing子倒是了解的很,闲话的时候加了一句这腿进了冬日却是越来越疼,胤禛一心疼,这事儿便准了。为着这事儿,张廷玉还曾打趣过怡亲王,只道他“呜呼哀哉一身病,只为他人做娇娥”,这话还在小范围里流传了一阵。
从上折子到如今也有半年多,这事是怡亲王亲自督着办的,工部哪里敢有半分拖延,上个月天还未冷时,便上了折子,说是已然修好了。胤禛瞧着那刚下过大雪的天,便知道怡亲王那腿肯定是疼坏了,便以检查试用的名义先将他派了去,私下里还吩咐他好好泡泡,怡亲王十分满意,刚刚还提了这几日天冷,让胤禛去好好泡泡去乏的话。这回子他对着弘历无话可说,不知怎的,便说出了这句。
弘历其实今日qíng绪起伏极大,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恐慌,若非是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怕是要借着此事儿要为这四年的隐忍发发火,找点宣泄的地方。而如今,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他无奈的压着自己。谁料,竟是柳暗花明?
弘历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许笑容,连那双黑豆仁也染上了兴奋的光芒,胤禛瞧在眼里,只觉得这四年对他亏欠太多。忍不住又如小时一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这点事儿就高兴成这样?”
弘历心道,若是还跟小孩似得,我却是要抱着你的腰要求不准带别人去的,如今我只能这般静静地等你伸出手来吧,不过,这总比眼前的四年qiáng了,他且要好好打算的。
父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学士张廷玉便在外求见,弘历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出门的时候,恰恰与已然做了御前侍卫的多隆打了个照面,皇子不准结jiāo外臣,弘历不过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放在外面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便带着苏培盛,下了宫门前的阶梯。
回了乾西二所后,chūn分刚刚被弘历骑马的样子骇得不行,早早便让人准备了姜汤和热谁,先是何小雪替他宽了衣服,便瞧着小雪捧来了脸大的一碗赤红色姜糖水,弘历还想推拒一番,谁料到chūn分就要张嘴,弘历当然知道必定是要告诉熹妃娘娘之类的话语,心里也明白她是为着自己好,当即便灌了下去,身上立时便出了身热汗。
那边吴开来也跟着沾了光,喝了一碗后,主仆两个才进了书房。关了门,弘历便走到了案前,铺开一张不大的白纸,那边吴开来心领神会,忙将存在书架后面的一个坛子抱了出来,从中倒出一小碟散着酸味的白色液体,弘历取了笔架最右边的一根毛笔,这才低头写了半会儿,随后chuīgān后,便递给了吴开来。吴开来此时已经从chūn分那儿要了些熬药粥的gān姜片来,包在了纸里。
弘历瞧着一切妥当了,这才道,“按着老规矩jiāo给多隆,就说天凉了,让他没事儿泡着喝。”
他与多隆乃是年少时的朋友,从硕亲王府多隆向他递了侧福晋翩翩进宫的消息后,两人其实就已经有了颇为密切的关系,后来福瓜之事,弘历又向他借了人,两人间便是越发亲密。这个亲密倒非关系多好,而是指相互明白了对方的价值所作出的合作。多隆认为跟着弘历亏不了,弘历觉得多隆在打听事儿上却是好用。
如今弘历进了宫成了皇子,多隆也长成了京中第一纨绔子弟,好在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断,甚至在多隆成了御前侍卫后,关系更加亲密起来。这白醋写字传消息的法子,便是弘历某日突然想起了少时的哪个科普节目,而想出来的。几年来倒是没出过差错,让弘历在外面有了双眼睛。
他问的却不是别的,而是林瑛玉最近的一切消息——林瑛玉用那句话勾他,肯定是想跟他做个jiāo易,可他既想不出自己有何值得林瑛玉谋求的,自然要探探底。可此事不同于早上打听李荣保一家的事儿,那是宫中正在热议的话题,吴开来但凡长点耳朵也能听到一嘴半嘴,林瑛玉虽是近臣,但终究年轻没资历,宫中哪里有他那么多消息,还得要到外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