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他一笑起来,面孔便有些chūn花似的媚,此时这神qíng虽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却叫董少英看得有些脊背发凉,当下也不敢多言,只拾着绳索的一头,从来路慢慢退了出去。
王怜花突然觉得好笑非常。沈làng你的生命,也不过维系于这样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而眼前这三人的xing命,岂非还没有这样一根绳子来得宝贵?
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对有些事物的,舍得与不舍得。
手中的绳索终于不再传来轻微的震颤,王怜花便伸手将其卷了过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一抖。
火光便照亮了他秀美的面孔,冷峻的笑容。
他自己身上,本就还藏有一个火折子。
像王怜花这样的人,本就会为自己留着一手。虽然正因此而落入了董少英的计谋,可是总的说来,这样的算计总是会使他不至于面临绝境。
他就着火光找到了旁边岩壁上一块坚实的凸出,然后将绳索紧紧地系在上面,然后把绳索放了下去。
崖底一片黑沉沉的安静。
不知他是否受伤昏迷?便是醒着,也未必能在黑暗中找到那根绳子爬上来。
“沈làng!”
然后王怜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嘶哑的,满是惊恐和焦急。
崖底传来了轻轻的回应声。
王怜花笑了。
他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抓着绳子,慢慢地滑了下去。绳子并不够长,但差不太远,王怜花轻轻一跃,刚落到地面,突觉踏足之处光滑异常,无法着力,一下便要滑倒。
却不料他竟然是撞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身躯上,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扶住了他的肩膀。火光一下映亮了那人含笑的面孔,温柔而坚定的神qíng。王怜花只觉得心头的血一起上涌,差一点就要往他脸上狠命地皱上一拳,把那张英俊的过分的脸打歪——可是他现在却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跌在他的怀中,一只手臂被他握着,一只手还握着火折子不能松开。而那火折子,却正在此时抖了一下,熄灭时bào长的火苗差点烧到他的手指。
他这样láng狈明明是因为他,可他为什么依旧可以如此从容?王怜花有些说不出的懊丧颓唐,却不知如何表达。他抬起头想看他的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中他轻而平稳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此时听起来都有些似幻似真,只有他的手掌传来的温暖的触觉仿佛是唯一的真实。
沈làng却在此时问了他一句很没头没脑的话。
“你掉下来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王怜花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能有什么感觉?除了地面滑润地叫他差点很不优雅地滑倒以外,有什么感觉?
沈làng却自顾自道:“这地面平滑异常,并不似自然所成。”
王怜花闻言,心中突地一跳,连忙俯下身去触摸脚下的岩地。那岩地果然是平整地似凿刻而成,仿佛还被无数的人践踏碾磨过的光滑,伸手一敲,却也未曾觉得有什么异状,便问道:“的确如此,那又如何?”
沈làng笑道:“你是自绳索末端纵下,自是未觉。但我方才从上面直落而下,不能完全收住身形,身子是直撞下来,方能觉得这岩地似乎并非瓮实,而是极厚的石板,下方必然另有天地。”
王怜花沉吟道:“不错。那地图上的路径,本就是穿山而过,而此处已是绝地,自然该另有途径才是。只可惜方才我用掉了最后一个火折子,不能够仔细查看周围。”
话音刚落,眼前便突然一亮。
然后他就看见了沈làng的微笑。
“董少英给的火折子,并不是假的,而只是内里有些cháo湿,方才我用内力将其中的水份蒸出,便可以用了。”沈làng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他连这一点也是故意算计好的,真当是个可怕的人物。”
火光将暗淡的四周照得昏huáng。这里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美妙的所在,四周的石壁及脚底的岩地都是漆黑而冰冷的,角落里各处散落着十几具枯骨,死状各不相同。地上似乎还有些粘稠的泥土碎末,不过也许只是风gān的秽物而已。
空气中充满冷寂的死亡气息。
两人将这每一寸石地细细踩过,却仍然毫无发现。王怜花苦笑道:“却不知死在这里的人,是否也曾想过与我们一样的事?”
沈làng突然眼睛一亮。他俯身到那些枯骨跟前,每具都查探了一番,最终停步在角落里那几具似乎是年代最久的尸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