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不着急,径自倒了一杯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身后的斯琴替她剥着葡萄,一颗颗晶莹饱满的葡萄装在雪白的瓷盘中,极为诱人。
那厢伯颜的脸色渐渐yīn沉下来,忽必烈却仍不知在劝说他什么,伯颜只是摇头,到最后说,“王爷,我与阿芙正要去拜见老师,还请你——”这句却是汉语说的。
忽必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随即又见郭芙正在兴致勃勃地吃葡萄,“郭小姐,真是世事难料,你父亲从蒙古去了宋,而你居然还是嫁了蒙古人。”
郭芙歉然笑道,“抱歉,方才你与外子所说的我都未曾听懂,不过,我父亲本就是汉人,没有什么从蒙古去了宋之说,而我自嫁的是伯颜,只是伯颜,与他是不是蒙古人并无gān系。”
忽必烈笑道,“郭小姐不仅容貌出众,更能言善辩,果是一妙人。不过中原武林多的是能人侠士,却偏生你嫁给了伯颜——不管如何说,他总是一个蒙古人,这点并不会改变。但如今蒙宋已成死敌,郭小姐在西域还要多保重才是。”
郭芙知道他意有所指,还未答话,伯颜已道,“若是西域容不下我与阿芙,我便携她离开便是,不劳王爷费心。”
忽必烈眸光一闪,“既你们急着去见毕勒格老师,我便不再打扰,他日再叙吧。”
待他走了,伯颜只道,“阿芙,不用担心,若是西域住不惯,我们便另找地方去住,也是无妨的。”
郭芙心中一暖,微笑道,“无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忽必烈也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伯颜这才吩咐人套车,郭芙若不是怀孕,两人双马即可前去,但偏生如今她骑不得马,倒是麻烦很多。
伯颜的师尊毕勒格贤者所住之地是忽牙思最醒目的白塔,每日都有人来询贤者问题,人生之苦、奇妙之思都是无妨,毕勒格是西域最受尊敬的人,不仅仅因为他的智慧,他超凡的武功,也因他的和善。
郭芙见到这个老人的时候也是不禁一怔,此时的他坐在青糙编成的席上,一身朴素到极致的白袍,白发白须,脸上带着亲切和蔼的笑,似是一个寻常的慈祥老人,只他的一双眼明亮而睿智,甚至有些孩子般的清澈无垢,极其特别而让人心生好感。
“老师。”伯颜上前一步,面露喜色,但他仍拉着郭芙的手,笑道,“老师,这便是我的妻子,郭芙。”
毕勒格的某种透出温柔关爱的神色,“伯颜,真想不到你这次去中原,竟然成婚了。你好,小姑娘,你既是伯颜的妻子,也可称我为老师。”
有些人天生便会让人产生孺慕之感,毕勒格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郭芙微笑着上前,毕勒格拉着她的手说话,口吻柔和亲切,虽是聊了片刻,已让郭芙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十分的好感。
后毕勒格与伯颜说话,她便识趣退下,她知道他们师徒许久未见,怕是有许多话要说,是以推说想到这塔顶去瞧瞧,便让斯琴随她踏上了旋转的楼梯。
在塔中见了好几个极有异域风qíng的美女,都是一身白袍,笑容单纯清澈,不得不说,对于郭芙而言,这个地方是极容易让人放松的。
到了僻静塔顶,郭芙才道,“方才忽必烈与他所说何事?”她知伯颜为了不让她心有所扰,必然不会告诉她的。
斯琴被派往这边自是因为jīng通蒙语,她最擅长的便是语言与速记,便挑了重点将忽必烈所说之事重复出来。
“乃马真后掌权,只怕汗位要落在贵由手中,而贵由素与也速蒙哥亲善,与哈剌旭烈却生疏,若是贵由继位,多半会废黜哈剌旭烈,哈剌旭烈与姑爷自小便是好友,更最为孝顺华筝公主,是忽必烈之父拖雷一系的亲近之人,而也速蒙哥虽也是察哈台可汗的儿子,却更多倾向另一派,是以忽必烈道决不能让哈剌旭烈被废黜。”
“?伯颜他并无官职,更无什么贵族身份,如何做得了这样的大事。”郭芙语带讽刺,显是对忽必烈极为不满。
“那忽必烈道,如今朝中乃马真后摄政,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任命了一批不学无术的人担任朝廷内部的命官。耶律丞相也被她害死,朝中已是人人自危,不敢站出来说话,能与之对抗的不过数人而已,其中最有势力之人莫过于其大伯之嫡长子拔都,乌云然之父是拔都手下大将,而她更是最受拔都宠爱,虽辈分上是平辈,但比之拔都的几个女儿,乌云然反而更为他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