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张将军远远就看到岸边一群青衣道人,三两成群并排坐在水边,几盏晕huáng的灯笼映照在水中摇摇晃晃,合着东岳宫道人被晚风chuī起的飘飘道袍,忽的明白了山下对于东岳宫修仙的描述。
夜色静谧,杨柳岸边星月照拂,清风盈袖的道人依次静坐,在水面破碎又连续的灯影,在岸边飘逸又安静的青衣道人。
不多时,柚子拎着灯笼过来迎接,笑道,“师父说有贵客来,原来是将军!”
齐铁嘴和陵端坐在道旁,风势最盛,起身相迎的时候被风扑了满怀,道服扬起。清朗的语音和晚风一起拂来,将盛夏的暑气消去。
(八)
“佛爷,你怎么来了。”
张启山回过神来,挨着齐铁嘴的位置坐下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
“哈哈,那倒不是看你军务繁忙,家中又添了位娇妻,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什么娇妻不娇妻?”暑气忽然盛了,压得胸口发闷,“你在京城挤兑的我还不够?”
“莫生气,莫生气。”齐铁嘴给他添了茶又道,“这尹小姐命格贵得很,若是能与佛爷结成连理,对将军的前程大有裨益……”
张启山面黑如锅底,握着杯子磕磕嚓嚓响,竟要生生把这被子揉碎。
“师弟,说正事要紧。”陵端敲了一眼两人,觉得再让齐铁嘴这么闹下去非要把人气跑,连忙出声提醒,“莫要误了时辰。”
听到此时,张启山的面色才略有好转,专心听齐铁嘴说话。
“莲子村位在城西,离匪巢不远,将军若是有意一探匪患,不妨抽空与我走一趟?”齐铁嘴说话常常留住半截,不过意图已然明显,莲子村定和西山匪患有什么关联。
几人说这话,柚子捧着茶水荔枝过来,张启山剥了一个道,“你这里东西倒是齐全。”荔枝从岭南需快马运来,极耗人力,在长沙这种内陆城市甚是少见,没想到小小的东岳宫却能拿出来招待客人。
“求卦的香客送的,若不是你来,我也舍不得拿出来。”
听了这话,张启山一笑,又剥了几颗尝起来,只觉得ròu津津的荔枝嚼起来甘甜异常,甚是解暑。
不日两人换了便装,走进小莲子村,齐铁嘴指着道旁农户道,“佛爷,你看这家如何?”
张启山瞧着这户门栏破败,门前场地上堆着农具散落不少杂物摇了摇头,“肢体不勤不成家。”想来这户人家邋遢的很。
齐铁嘴一笑,站在门前片刻,边有人来推,“你这道士,站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这位大哥,贫道乃东岳宫弟子,途行此处,见瘴气笼罩,您家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走走走,你这道士瞎糊弄什么!”那汉子伸手要推,张启山抿着嘴要打,被齐铁嘴拉着退了两步,又听道长说,
“事及幼子,大哥你可想清楚,贫道是为消灾而来。”
“你……真知道?”那汉子变了脸色,显然是信了三分。
“自然。”
原来鬼节当晚幼儿发起烧来,上吐下泻哭闹不止,紧接着几个孩子都生了病,家里的大人正烦心得很。
“烦您报下八字。”齐铁嘴掐指一算,明白了三分,又问道,“小莲子村一带又中元节祭祖的习惯,焚烧的纸钱会事先用写了姓名的红纸包住,这红纸还有么?”
“道长你是说和红纸有关?快快快,快请进,我这就把红纸拿给您。”
等拿到了红纸,齐铁嘴手指划过“张太山”三个字,皱了眉头,问起那汉子父亲姓名,对方直说,“张大山!”
旁边的张启山头一次想改名。
“是谁给你写的?”
“村东头的瘸子,怎么,是他gān的?”
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听这话就攥着拳头站了起来,迎上齐铁嘴幽幽目光一时间脊梁生寒,连忙笑道,“道长,您想想办法,我家这几个娃,可全赖您了!”
齐铁嘴用拇指抹去“太”字一点,嘱咐那人重新烧,日后要善待邻里。听得汉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明明是那人故意写错姓名,你怎么不说?”
“我们再去听听那写字的先生怎么说吧。”齐铁嘴笑笑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