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是族中长姐,做事qíng向来稳重细心,在金陵的时候一众弟妹就很是信服这个姐姐。如今薛蝌听宝钗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灰下心来,他沉着声音道:“且等着明日听听贾家怎么说。薛家好歹在金陵还有铺子有地,最不济,还有千亩族田。只要根子不倒,早晚还是会有机会的。”
宝钗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弟弟说得破釜沉舟,满目坚韧,不由得也稍稍宽心,qiáng笑道:“只希望到不了那田地。只是如今一看,哥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薛蝌眼见着宝钗又要掉下泪来,心中也很是酸楚,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各自默默地想着心思,一时间很是压抑。
王夫人虽然满心不愿这趟浑水,但是既然贾母吩咐了,她也不得不在见到贤德妃娘娘的时候提上一提。
王夫人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敕命服,行礼拜见了上首的元chūn。
自省亲一别,元chūn憔悴了很多,即便再多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眼下浓浓的青色,还有暗huáng的皮肤。元chūn让抱琴扶起王夫人,然后准备说话。谁知道还未开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一般。
王夫人被元chūn的模样吓得不轻,忙问道:“娘娘可有事?怎么没有请太医看看?”
元chūn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用帕子瞧瞧将咳出的鲜血抹去,用了些热茶,然后才哑声道:“母亲不用担心。”
王夫人见元chūn好些了,这才道:“娘娘可要注意身体。”
元chūn摆摆手以示无碍,然后问道:“今日母亲进宫可有要事?”
王夫人确认元chūn已经安好,这才不qíng不愿地开口道:“你可知你表弟薛蟠的事qíng?”
元chūn听王夫人提起薛蟠,暗暗捏紧了拳头,连手掌中因为护甲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也不自知。“薛蟠,薛蟠”,元chūn在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名字,她如何能不知道皇帝关押了薛蟠。这分明是要将四大家族连根拔起啊!元chūn看着还端坐在下面完全察觉不到其中利害关系的王夫人,心中咬牙,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论如何,她都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王夫人,让贾家早作准备。
“母亲可知道后宫不能gān政?”元chūn面色冷淡,语气也不是很好。
王夫人被元chūn的态度弄得很是下不了台,只能讷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元chūn不再看王夫人,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开口道:“我知道母亲担心薛家表弟,只是事qíng总有先后,母亲毕竟是贾家的媳妇……”
元chūn话还未竟,就听到门外的有人通报:“皇上驾到。”
相比于王夫人的喜上眉梢,元chūn却是面色一白,将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从她进宫成为贤德妃以来,皇帝就没有来过她的寝宫,这时候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朕听闻贾妃母亲今日前来,”墨濂受了两人的大礼,然后挥挥手让其平身,说道,“贾妃也不告诉朕一声。”
元chūn抖着嘴唇,半天才微笑道:“陛下心忧天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以此等小事打扰陛下。”
“无妨,今日恰巧。传下去,朕午膳就在贾妃的宫里用了。”
元chūn心中恨极,却只得背着人咬了咬唇,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欢喜的模样,吩咐宫人准备墨濂喜欢的菜色。
这一顿午膳几人皆食之无味,元chūn一心担忧自家前程,王夫人早就忘了薛家的那茬事qíng,满心欢喜自己女儿受宠,一心想着回去之后如何炫耀,却又担心自己乐极生悲,在皇帝面前捅了篓子,处处小心翼翼,基本上就没有动筷子。而三人中唯一自在的墨濂却满心想着即将回程的贾环,心思并不在菜色上面。
用完午膳,王夫人很是满意地告退回府了,徒留下墨濂和元chūn二人。
“贾妃看来并不记得朕的警告。”墨濂冷声说道。
元chūn捏着帕子,半晌才道:“恕臣妾无状,只是此事事关家人xing命……”
“杀人偿命的道理恐怕用不着朕来提醒你!”墨濂面色yīn沉,“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视我朝律法于无物。况且,以朕来看,这贾家上下可并无悔改之意。”
元chūn被墨濂说得面色惨白,只能流着眼泪,伏地哭诉道:“臣妾不求别的,只希望陛下看在贾家儿郎为您出生入死、臣妾平日里也还算本分的面子上,能饶了贾家人的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