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沉默了,他白日里出去了一趟,又因着贾母病着,他一回来先去了荣庆堂,后才回了东院。也因此,他清楚的知晓,珠哥儿一天都没下chuáng,贾政则一直待在荣庆堂里,还对他说了一大通yīn阳怪气的话。也就是说,今个儿前院书房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学生。
“别管书房了,左右咱们琏儿今年不过才三岁,少上一日的学,也不会怎样的。”那拉淑娴并不在意儿子的学问如何,曾居于高位的她,很清楚上位者的心态。与其说是重用有学问之人,不如说是从一帮子忠心耿耿的臣子之中,挑选那些个较为得用之人。
忠心,有时候比能力重要多了。
“好好,不提书房的事儿。”在心里默默的给贾珍点了蜡,贾赦顺手从那拉淑娴手里接过了琏哥儿,先给了个脑瓜崩儿,随后才道,“晚间院子里有些凉意,咱们进屋再说。”
琏哥儿:……为嘛要弹我?
无视了茫然脸的琏哥儿,贾赦用空着的左手牵着那拉淑娴进了屋里,用尽可能委婉的说辞告知了方才从贾母和贾政口中听到的事儿,并qiáng调道:“淑娴,我知晓贾政那蠢货满嘴的胡说八道,也明白老太太最是偏心不过了。想也知晓,连我这个嫡亲的儿子都不在意,想让她在意你,估计是白日做梦了。所以我跟你说,别太在意这些个事儿了,有时候旁人不在意咱们,并不是咱们的错,也许是那人眼、眼拙。”
贾赦原本想说眼瞎,可到底因着口中的别人是他的亲娘,这才硬生生的改成了眼拙。不过,意思并不变,只一再qiáng调他和那拉淑娴皆是极好的,别人瞧不上那是别人的错。
“夫君说的是。”
那拉淑娴低头轻笑着,露出了一截白皙细嫩的脖颈,看得贾赦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半响,贾赦才道:“嗯,对。那个……淑娴,我看琏儿也大了,你之前也给他安排了新的丫鬟嬷嬷,要不我先送他出去?就这么办,儿子,爹送你回房间。”
瞧着贾赦抄起琏哥儿就往外头跑,那拉淑娴险些没笑岔了气。只不多会儿,贾赦便再度回来,这一次,却是空着手来的,琏哥儿早已不知所踪了。
“这般欺负琏儿,回头等他大了,看他饶不饶你。”
“我是他老子,还要他饶?再说了,你仔细听听,可有琏儿的哭声?”贾赦嘚瑟的扬着头,显摆着道,“方才我同他说了,只要今个儿乖乖的,明个儿我就给他买好吃的蜜饯果子。”
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知晓结局是好的就可以了。
屋外,夕阳无限好,及至摆饭的时辰到了,小丫鬟们去大厨房领了食盒回来,却被吩咐暂时搁在了茶水间里温着。且这一温便是大半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这顿迟来的晚膳才被摆到了主子跟前。
因着心qíng舒畅,贾赦不单特许已用过晚膳的琏哥儿上炕,还命人拿了副碗筷予他,格外温柔的道:“琏儿想吃甚么尽管吃,不过咱们说好了,你得自己夹。”
虽说琏哥儿早早的用了晚膳,不过才这么点儿时间,小肚子还是饱饱的。可他却是很少看到满桌的吃食,还是一大桌子自己没见过的好吃的。之所以知道那些是好吃的,是因为贾赦在说完方才那话后,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琏哥儿看着眼馋不已,忙学着贾赦的样子,拿了筷子开始……
吧唧!
筷子掉在了桌上。
琏哥儿再接再厉,拿起筷子继续瞄准桌上的好吃的。然而尽管这次坚持的时间略长了一些,可最终的结局依然不曾有所改变。等他再度从桌上捡起筷子,继续进军后,第三次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的筷子落到了炕上。
不甘心的再度开动,随后再度失败。再继续尝试,仍然失败……
那拉淑娴笑得直不起腰来,而贾赦更是拿琏哥儿的倒霉样儿当下酒小菜,看琏哥儿一眼,抿一口小酒,只觉得这日子真的是太温馨幸福了。只可惜,幸福的时光没维持多长时间,甚至还不曾看到琏哥儿放声大哭,就被外来者打断。
来的是荣庆堂的人,也就是贾母派来的。
“大老爷、大太太,老太太让你们二位立刻往荣庆堂去一趟。”
“何事?”贾赦沉着脸问道。
“我并不知,还是请大老爷挪步……啊!”传讯的是个十来岁的二等丫鬟,先还仗着是贾母跟前伺候的人,颇有些自得的开口吩咐着,虽称不上趾高气扬,却也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那拉淑娴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倒是贾赦直接端起酒杯,将里头的大半盏酒水泼到了那丫鬟面上。当下,那丫鬟便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