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路上行人也愈加稀少,风刮得急,是要下雨了。铁丝网外的桂树给风chuī得哗哗直响,若大的球场里,只有一个蓝色身影奔跑跳跃,孤单的球声回dàng不下,仿佛自胸膛里发出的心跳。如果此时有人路过,必会立刻给这落寞寂寥的气氛感染,又见那矫健身影轻松跃起,如猫般优雅迷人。球准准入网,落地回声,无人喝彩。
雨先是试探似的落几滴,看球场上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客气,倾盆而下,转瞬已经淋湿一切。展昭抹一把脸上的水,拍拍手上的球,对准篮板投过去。雨拉起的帘子已经让景物模糊一片,球没打准,反弹回去,落在球场的另一边,落地一弹,给一双手稳稳接住。
叶朝枫没有打伞,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水自头发上流下来,从他英俊的脸上流下来。他走到展昭面前,“一个人?我陪你打好吗?”
展昭没搭理他,远远站一边。
叶朝枫没再追问,顾自熟练地运起球,往篮板跑去。他身形高大修长,奔跑起来别有一番力量之美,身手又十分灵敏,姿势优雅得似乎每个瞬间都适合按下快门。就是有些人,天生资质优异,仿佛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而定做的一般。
待到篮下,轻松起跳,把球往篮里扣去。可是手只伸到一半,另一手凭空出现,敏捷地把球夺了过去。展昭落地后一秒也没耽搁,迅速转向对面篮板奔去。叶朝枫也只是微微一惊,立刻笑了,马上跟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已似白色面筋,人都躲进屋子里,只有一个约会女友的男生站在球场边苦苦等候佳人。他回过头去,越过茂密的栀子树和桂树的枝叶,看到里面一蓝一灰两个年轻人正冒着雨打着球。技术jīng湛,旗鼓相当,小小练习赛居然也能打得如此jīng彩。
一番争夺下来,叶朝枫后起而占了上风,生生截了展昭好几个球,全部进篮。两人暂时停下来,大口喘气,有点意犹未尽。
展昭弯着嘴角甩甩头发上的水,然后又恢复一脸平静,隔着雨帘望过去,问:“还打吗?”
叶朝枫也是浑身湿透,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抓住展昭的手臂。展昭浑身一震时,他又已经放开了手。“你身上这么凉,还是回去吧。”
展昭默默照着他说的去做。
的灯是黑的,很显然没有人。叶朝枫问:“你带了钥匙吗?”
展昭老实地摇摇头。
叶朝枫说:“来,到我那里换衣服,不然你会感冒的。”
展昭想了想,还是跟去了。
叶朝枫的宿舍依旧简朴整洁,有淡淡香水味,是皓兰留下的。还有一大堆书本资料和学生的试卷,备课本上“叶朝枫”三个大字遒劲潇洒,力透纸背。学生都管他叫叶老师,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是辽国人。但他只是这里的过客,一如冬天南下的雁,养jīng蓄锐一番,会拍拍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远。
叶朝枫自浴室出来的时候,展昭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窗前。外面的雨依旧铺天盖地的下,声音大到说话声都听不清晰。
叶朝枫拿玻璃杯子泡了茶。茶是铁观音,因为雨季有点变味。想起半年前,这个房间里还时常充斥着众人欢声笑语,如今都已经消匿在墙壁里,化做一段宁静的岁月。
叶朝枫忽然自己笑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展昭淡淡道:“想到什么说什么好了。”
叶朝枫放下茶杯,说:“她叫萧扶铃。”
展昭哦了一声。
叶朝枫只得继续说:“我们十多岁的时候认识的。两家是世jiāo,于是一早就给我们定了亲。我大学毕业后,就举行了订婚议事。”
展昭居然认真听着,问:“你喜欢她吗?”
叶朝枫说:“不讨厌。”
展昭点点头:“那已经足够。”他的意思叶朝枫明白,对于这样的政策婚姻,彼此不讨厌,已经足够适合结婚了。
天下那么多夫妻,有多少是因为爱而结合的?爱qíng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不该再幻想爱qíng,所以我们知道十多岁的孩子会一起殉qíng,而没看哪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与人私奔。
第九回
展昭把茶喝完了,放下杯子,说:“雨小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