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几乎有半个时辰,渐渐地药力发挥,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便自浴桶中出来,擦拭gān了换上寝服,此刻窗外已经蒙蒙地带了点蓝,大概很快就要天亮了。
我到chuáng上稍微休息了一阵儿,便少不得又起身来,仗着浸浴过的作用,整个人还算是jīng神,又梳妆打扮,傅粉涂脂,打扮之后,镜子里的整个人并不见憔悴,反觉得有几分明艳。
“娘娘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容嬷嬷在一边笑着说。
我浅浅一笑:“这一晚上没睡,能好到哪里去?”
容嬷嬷笑意越发明显:“娘娘这没睡,到底是安心些,恐怕更有其他人,彻夜反复的睡不着,心如猫爪挠着似的呢!”
“哈哈……”我笑道,“嬷嬷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去看过了?”
容嬷嬷很是起劲,绘声绘色说道:“不看也想象的出来啊,看她素日来那副温柔恭顺的样儿,假惺惺做给谁看?仗着皇上宠爱她就罢了,这后宫简直只剩下她一个似的,哪里会想到昨晚上那模样?说起来娘娘可真了得,皇上可从来没对那位说过一句狠话,昨晚上那阵仗,娘娘您可没留意吧?所有人都看的惊呆了呢!”
我含笑不语,说道:“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恃宠而骄,就算是恃宠而骄,也要看好了对手是谁,自己够不够分量,哼……没那种能耐跟本宫斗,最后还不是只会落得个自取其rǔ的下场。”
一大早的,先是永璂拉着永瑆来请过了安,我见两个小孩子活泼可爱的进来,不免问起,永璂说是永瑆自己要求一起来的,我望了望沉静的永瑆,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两句,永璂才更永瑆一起去上课了。
接着来的,自然是六宫的妃嫔,昨晚上那一阵儿闹得那么轰动,这帮人想必都睡不着,早早地爬了起来探听消息。此刻进了坤宁宫请了安,脸上个个带着喜盈盈的笑意,只不过不是显露十分,连前些日子低迷的纯妃瞧着也面孔柔和许多。
后宫的消息何其迅速,恐怕这清晨的功夫,昨晚上皇帝在延禧宫内训斥了令妃、拂袖离开的事qíng已经早就传遍了,令妃可谓是众矢之的,如今大家伙儿听说她倒了霉,自然是弹冠相庆的。
这一次先开口的却是愉妃,说道:“怎么令妃妹妹还没有来呢?不会又姗姗来迟吧?”
我微微一笑,说道:“令妃她从来要qiáng,慢一点儿是有的,但应该不会不来吧。”
愉妃说道:“这个臣妾有点担心呢,令妃妹妹不会又是身体不适吧?”一脸的诚恳,恐怕心底里早就笑开花了。
我不去理会,正在此刻,却听到外面有人叫道:“令妃娘娘到。”
令妃缓缓进来,脸上虽然有点儿倦意,却难得仍旧一派安详气质,缓步进来,刹那间,殿内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好奇,猜疑,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种种qíng态。
我微微一笑,就知道令妃她定是要来的,既然能在后宫专宠,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就一跌不起之人。令妃也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退,一退的话,恐怕哪些流言蜚语更要盛上几倍。
“令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声音委婉的说。
“妹妹免礼,赐座。”我亦淡淡含笑说道。
全无一点儿芥蒂的样子,彼此却心照不宣。这便是后宫,用得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好的是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面露怒容青筋爆出不可遏止、声嘶力竭冲上去厮打成一团——那是无知的妇孺乡民所为。
不论是谁倒下,周围之人都会迫不及待的冲上去踩两脚。所以就算一败涂地,面儿上却越要光鲜,死死撑住,等待转机。
众人请安过后,闲谈一会儿便散去了。我想起一人来,便吩咐人摆驾。
幸亏不远,在坤宁宫内走了片刻,便听到一阵细微的琴声,随风传来,悠扬动听,只是未免曲调哀怨,显然弹琴之人心有所属。
我这坤宁宫内,素来清净安宁,敢在此地做这伤chūn悲秋的调子的,自然只有一人。
循着琴声向前走去,走过了廊下,一转弯儿,就看到前方的假山之前,亭子中间,端然坐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低头,全神贯注的抚琴。
旁边的太监刚要扬声,我一抬手制止了,搭着容嬷嬷的手向前走去,将要到亭子边上的时候,听弹琴之人慢慢地开口,念的是:“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我闻声淡淡一笑,豆蔻梢头花正好,若只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话,以她的身份,自可以安安分分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过一段平平整整的日子,谁料想命运作弄,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弄的自己像是弃妇怨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