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太宰说:“或许是因为我的思维方式与他相近。”他的笑容与他说话的内容一样让人不安,“我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点,而不是对立点,因此我或许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请不要这么说。”蝴蝶香奈惠头一次强硬地打断了太宰的话,“请不要这么说你自己。”
“太宰老师与鬼舞辻无惨毫无相似之处,就算是您也不要贬低自己。”她轻声说,“无惨是鬼,是罪人,是缔造悲剧的源泉,而太宰老师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终止悲剧。”
她其实不想那么说话,你看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吗?说实在的,香奈惠并不具备太过强硬的个性,她宽容且温和,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可是、可是……
[我只是不想看你贬低自己,踩自己,把身躯与头埋到地里。]
……
珠世是有没有执照的女医师。
她开了家医疗诊所,以极低的价格收治许多无法去正规医院治疗的病人。
“她是位了不起的女士。”医疗救护组的组长塞西尔先生说了口流利的日语,他有双重身份,除了医生之外还是虔诚的教徒,抱着传播福音的心态来到远东国度,在这里一扎根就是近十年,“珠世女士的医疗水平非常优秀,不仅精通日本本国的汉方疗法,对我们的医术也造诣颇深,她的化学与生物学知识也比你我想象得要更加深厚。”
塞西尔先生说:“很难想象她没有拿到日本的医师执照,包括你,香奈惠小姐。”他说,“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医护人员。”
在那之前,香奈惠从未跟珠世见过,她只是在与他人的闲谈中,听见过对方的名字。
女医生太少了,若不是香奈惠与她的同学们为了更多的实践操作机会而加入慈善协会,整支小队中只有珠世一名日本女医。
“她白天要兼顾诊所的生意,可每逢周末的晚上,都会来帮我们义务看诊,甚至自费提供药品。”塞西尔说,“我在白天造访过她的诊所,甚至连地下室都住满了穷苦的病人。”他怜悯地说,“那些穷人住不起更昂贵的地方,而珠世女士甚至只以市面上一半的价格提供药品。”
“这……”蝴蝶香奈惠打心底深处对珠世萌生出敬佩之情。
“我应该介绍你们见面。”塞西尔说,他看挂钟,雷厉风行地安排,“正好,今晚珠世女士会来看诊。“
”你可以跟她学学配药。”他又说,“珠世小姐是很厉害的药师。”
六点,太阳落山,蝴蝶香奈惠看见了珠世,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名青年,据说是她的助手。
蝴蝶香奈惠有些奇怪,并不是针对他们的关系,而是说珠世给她的感觉。
“这是香奈惠。”她还没分辨出自己古怪的什么,那热心的医师就帮他们介绍对方,“济生学舍的医学生,她想考取医师执照。”
“您好。”看护妇般穿着白围裙的女人微躬身体,愈史郎不善地盯着蝴蝶香奈惠看。
“你好。”
没人会怀疑一名心怀慈悲的医生,尤其她早上还在地下室治疗平民。
……
她们很快就混熟了,闲暇时刻也会聊些私人话题。
“我有两个妹妹,他们都非常可爱。”蝴蝶香奈惠说,“忍的话立志成为医生,现在正在私立学校打化学基础。”她说的是明面上的身份。
“忍她非常非常聪明。”香奈惠的笑容温柔得让人心碎,“以后肯定能成为厉害的人。”
“香奈乎还小,但我想,等她长大后,肯定能找到自己的目标,自己的生活。”
“这样啊。”珠世看她,露出和蔼切美丽的微笑,她的眼睛雾蒙蒙的,瞳孔里装了平安京终末的烟云,“我曾经……有个孩子。”这句话的开端让蝴蝶香奈惠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他也非常聪明。”
“您……”她斟酌着,应该怎样接话,曾经不是个好词汇,“您看上去非常年轻。”
“谢谢。”珠世笑了,“那个孩子情况很特殊,他是我和先夫收养的孩子。”
她长长地叹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
她似乎不准备往下讲,蝴蝶香奈惠也没有开口询问,两人沉默地查房,安抚那些痛苦呻/吟的病人。
“我和你不太一样。”世珠关闭走廊与病房的灯,她与蝴蝶香奈惠各自提了一站小玻璃灯笼,月亮孤零悬,夜色清凉,一小盏灯只能照亮脚边上的地。
珠世的睫毛一颤一颤:“我不是出于本心在做这些工作。”她说,“我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