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向晓久也只得把“宫九”请出来给认认脸。
顺便把仍不死心抗拒怪力乱神的诸葛太傅, 又给震了一震。
“这只是他的皮囊, 我不确定他的灵魂离开了这具皮囊之后的暂居之所, 会不会依然是如此模样。”
“我甚至不确定他现在是男是女, 是人非人。”
向晓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一想到还有一个非人的可能就好忧伤。
毕竟非人的选项实在太多。
动物还好一点,万一变成植物……
万一宫九真的就是因为变成植物才一直没能赶来相逢……
向晓久想到这一点,叹了半口的气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变成了“呸呸呸”!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坏事随着坏话呸呸去。
米太监赶紧以手托帕、给向晓久承唾沫,
向晓久皱了皱眉,头微微后仰,没接受着过分殷勤的好意。
……却接过米太监递过去的一盏茶。
诸葛太傅仿佛看着宫九那具似死而生的皮囊、看得浑然忘我,
其实却没漏过向晓久那边的每一个动静。
每一个毫不掩饰的、十足不够(原来)皇帝陛下的动静。
向晓久自然察觉到诸葛太傅的暗中观察。
但他不在乎。
呸够之后就只管自顾自吩咐:
“麻烦太傅一并帮我留意这个模样的人。顺便再传一个消息,就是当今天子在等一个人,一个满目山河是他、眼前人也是他的故人。”
顿了一顿,确定诸葛太傅和米太监都将话记得牢牢的之后,向晓久才疲倦地垂下眼睑:
“暂时就这样。太傅且自去。”
诸葛太傅原还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一时却又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也只得行礼退去了。
直到走出宫门的时候,老太傅依然是满心怀疑与忐忑。
丝毫不比顾惜朝前几天、迈入宫门的时候好多少。
可叹的是,再如何的怀疑与忐忑,这位老太傅仍然不自禁地生出一股希望。
亦极类似顾惜朝当日,那种深陷泥潭,却仍不屈挣扎、难抑希望。
可见原来的那个赵佶,
那个初登基时候励精图治不过三两年、就彻底放飞享乐的皇帝,
究竟给了这个老太傅何等样的失望与折磨。
顾惜朝是身不由己地在泥潭之中滚打,
诸葛太傅看似位高权重,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地在泥潭中挣扎?
只不过顾惜朝只想着为自己挣出一片天,
诸葛太傅始终放不下的,却是那日渐糜烂的江山、和苦难之中的百姓罢了。
可笑的是,他所效忠的皇帝赵佶连续叫他失望许多年,
如今叫他燃起希望的这位,却是他始终不能相信仍是皇帝的皇帝陛下。
自己的忠心与百姓的安危,孰轻?
自己的侠气与正义,与这江山社稷,孰重?
这显然是道无解的题目。
好在向晓久也并不准备叫谁去解答。
这事原也不需要谁去解答。
因为他的皮囊,确确实实,就是“赵佶”。
老太傅再怎么不语怪力乱神,也终有一日,只能接受这唯一的答案。
……接受之前老太傅会有怎样的辗转、怎样的煎熬,向晓久暂时就顾不上啦!
他的心思大半依然在宫九身上,剩下的那一小半也在靖康之难。
着实已无暇分心。
诸葛太傅已经离开,御书房中却还没有别人。
依然只有向晓久,和米太监。
眉眼之间有几分疲倦几分寂寥的向晓久,
和看似与往日一般低眉垂目、其实前所未有的恭敬、虔诚到近乎狂热的米太监。
……向晓久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叫他从西湖追击到岭南的红鞋子之首。
但不管怎么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传播邪.教的祸首,向晓久也不等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这样的米太监,用起来确实让人放心、也顺手。
怪道哪朝哪代、怎样英明睿智的帝皇,都往往免不了宠信宦官的祸患。
果然皇帝这职业,顶好不存在!
向晓久想着,又倦倦地叹了口气:
“朕要打发的,远不只那些无子的妃妾和适龄的宫女。”
“郑氏、王氏……也都是要一并打发的。”
“只是生儿育女的后妃打发出去到底不好看,朕不畏人言,近年要做的事情却多,着实不耐烦和那些满嘴礼教的掰扯。”
“劳阿公帮朕想个主意,能叫她们心甘情愿另择良人自然更好,退而求其次,愿意跟着儿女生活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