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惜朝并没有抢着开口,他只是默默移动了两步,并没有太过靠近双九身边,却和冷血、追命、谢红殿几人一道,恰好互为犄角。
冷血等人的心思或许不比顾惜朝转得快,可他们同样很快或者认出、或者猜出眼前的男子是谁,
但即使认出了这个男子、并初步判断他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却依然在男子往前冲的第一时间,除了钦命看护傅晚晴母子的谢红殿之外,就都做出护卫双九的姿态,并且在顾惜朝移动的时候,也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
配合极好的,在将傅晚晴母子纳入以护卫双九为主的阵型中去的同时,也将防备中重点针对那个往前冲的男子,改为连同他身边的女子,和远远近近的孩童农人都一并纳入范围。
这等阵仗,男子自然一样就看出诸人的防备,可他不以为忤,
就如同他对铁手根本没有回应他眼神中不甚明显、铁手却一定能够看得出来的疑惑丝毫不以为意一般。
那男子直挺挺地站着,由着冷血等人防备,也由着铁手给双九介绍:
“他是庄怀飞。
是属下的挚交好友。
恰好也是这附近七县的总捕头。
往日也是极沉稳的,就是我们久别重逢,难免失态。”
这话吧,说介绍是介绍了,说解释更是解释。
不只是给双九的解释,也是给那男子,即庄怀飞的解释。
虽说给庄怀飞的解释,更近乎暗示。
还是有些语焉不详的那一种。
但庄怀飞也并未深问、甚至仿佛根本不去深思铁手的上峰究竟是谁一般,他只管爽朗一笑,冲诸人一抱拳
双九这两位铁手明确了是上峰的还多了一躬身
而后朗声:
“在下庄怀飞,见过两位大人!方才失态,还请诸位见谅了!”
哪怕不小多想,都清楚按品阶能算铁手上峰的虽不少、真正能叫他这般恭谨的却不多,能叫其他诸人、竟只分出一个看护妇孺的就更少,
庄怀飞也只简简单单地当这两位就只是铁手的上峰。
与双九见过礼后,看诸人仿佛又神色如常、随意走动,庄怀飞也就恢复他那故友重逢的雀跃。
只将之前被中断了的切磋干脆终止了,其他仍很是大大方方的。
他大大方方地又冲傅晚晴一拱手:“嫂夫人!”
又歉然道:“还请嫂夫人见谅。之前铁兄和嫂夫人大喜,我恰查一桩案件到要紧处……”
傅晚晴不等他说完,已经朗声笑回:
“这有什么?我便是不嫁他,也知道你们这一行的最是辛苦,况我已嫁了他!”
傅晚晴原也是个温婉文静的女子,
只这几年一路从代祭酒到祭酒,
先是把个大宋第一女子学院从无到有筹划起来,
又从学生不过十来人、讲师(因向晓久把诸公主并一些嫔妃、女官都请了去的缘故)倒反有四五十人,发展到如今学生好歹也有二百出头、其中更有算术力压国子监男学生、又或做出手摇缝纫机等物事的奇女子,虽文章大气处、策论局面上,仍略有不如,进展却也不可谓不快。
傅晚晴的变化,也如那大宋第一女子学院一般快。
她骨子里仍是最初叫铁手一眼万年的温婉善良,
行事上却已是不逊色于谢红殿那样江湖滚过、生死走过之女子的大方豪气。
这会子她不只笑得爽朗,话也说得铿锵:
“你是他的好友!
更是一个行业里头奔波、一样为了生民立命去拼了自己的命的兄弟!
我们有喜事,你恰能抽空过来自是惊喜;你不能来,我也只有愿你、愿你们都一切平安顺遂的理!”
她的眉目仍是温婉的,话语如珠落玉盘,铮铮有声,
叫庄怀飞身后的女子都听得目光迷离,
铁手更是满眼的爱慕、愧疚与欢喜。
或许是因为他们婚后聚少离多的日子,
又或更因为傅晚晴生产时痛了两夜一天、他却因公事不曾守在身边吧。
比起庄怀飞当年礼到人未到、不需多半句解释赘语、只等有缘相见时
还是见了傅晚晴的时候
才抱拳一声“见谅”,
铁手对妻子的愧疚显然更是深刻入骨。
一如他对她的相思,纵使别后重揽卿入怀,相思也已入了骨一般。
于傅晚晴早已时过境迁、甚至时境当时也从未埋怨,
于铁手,却越发刻了骨、铭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