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该再多些识文断字的胥吏前来辅佐才好,否则,等到河东盐池被夺回,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更多了。
大事可以由陛下决定,小事总不能一件件都找陛下确定吧?
最好就是,张辽一行能从河东打劫些人手来……
……
不过此刻,张辽才刚刚出兵,距离“夺回”盐池都还需不少时日,更何况是带来一批通晓文墨的助力。
他们遵照着张燕探路后留下的舆图,越过了河东与河内的分界山岭,抵达了河东地界。
却不知,那盐池周遭的看守兵马不敢擅动,也就不知这路即将来袭的敌人,却有另外的一双眼睛盯上了他们的行动,而后汇报到了幕后之人的面前。
……
“你看清楚了?”听完斥候的汇报,坐在上首的魁梧男子出声问道。
“都看清楚了。”斥候振振有词,“合计两千多人。郭帅,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郭帅嗤了一声,“黑山军人多势众,派了两千精锐到河东地界,我们还能把他们打出去不成?”
被称为“郭帅”的男人名叫郭太,算起来和张燕的出身还有些相似。
他的兵马也是起源于黄巾之乱,由周边的山贼、过气豪强以及难民组成。
只不过,张燕因转战于毗邻冀州的太行山中,于是得名黑山军,而他作为黄巾余党,在西河白波谷起事,于是叫做白波军。
张燕往来于冀州与河内,抢的是这两地的东西,他则因大本营位于元和东南十二里处,于是往来于并州与河东,要么去太原找点吃用,要么来河东打劫。
和张燕也算是出自同门、但王不见王了!
可惜,他明明也对外宣称有人口十余万,偏就没能如张燕一般,从朝廷得到个招安的官职。
所以黑山贼可以叫黑山军。
白波贼却仍是白波贼。
也不知道郭太要是知道,现在张燕愈发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叫黑山军,还是拱卫皇室的头号兵马,又会是什么想法。
见斥候面露不忿,郭太摆了摆手:“行了,他们到河东来,是越界到了我们的地方,但我也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大家都是秉承大贤良师遗志,重新聚集起了一支兵马,在山中谋生活的,自己人先打起来,算什么回事?”
几个月前,董卓驻扎在河东的时候,出兵讨伐于他,还应该感谢张燕那边的人马分散了董卓的兵力,才没让他遭受太大的损失呢!这里,还有一份潜在的交情。
“可眼看就要入冬了!”斥候不满。
黑山军还能顶着朝廷兵马的名义,和那些富户打交道,收些富户资助的米粮。在河内与冀州一带的山中,据说也有数处山田坞堡,作为后方的根基地。
可他们呢?白波贼在起兵后所筑的白波垒,却并不如并州谷地一般适宜耕作,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扎营的住所,一应吃用都需靠往来劫掠所得。
但他们也不多抢,比如今年抢河东,明年就抢并州,循环往复,给这些挨抢的地主缓过气来的机会。
今年,正好轮到河东。
偏偏前面就这样多出了一个拦路虎。
郭太:“那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才击退了董卓的兵马,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我们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在河东交手,哪有多少胜算。大不了今年入冬前还是往太原走一次,我看太原王氏去年新修的粮仓也该装满了……咳咳咳。”
“郭帅!”
斥候一惊,就见郭太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没事,入秋后就肺干喉躁……一点小毛病。”他止住了咳嗽,向斥候吩咐,“你再去探,只要他们没有进攻我们的意图,就不必管。”
可短短两日之后,一条意外的消息已来到了郭太的面前。
那一路精锐的“黑山军”居然不是来河东打劫的,不对,应该说,他们居然不是来河东按照他郭太的理解来打劫的。而是驻扎在了距离河东盐池不远处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们疯了吗?”郭太惊声,脱口而出。
同在席间的众多白波部将也大为困惑。
大家既然境况相似,怎么都能互相比照一下实力的。
黑山军……哦,确实是比白波军强上一些,可也强得有限,因战马不多的缘故,要更适合在山地作战。
怎么就突然想不通,准备去打劫朝廷的盐池了!
这何止是与河东的官兵作对啊,也是要正面和朝廷叫板了!
“难道说,”座中有人提出了一个猜测,“是黑山军之前胜了一场,竟然忘乎所以,觉得自己已能雄霸河内河东了?”
又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那若是他们真能夺取河东盐池,下一步会做什么?”
郭太原本就因咳嗽胸闷面有不豫,此刻更是脸色难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我们的兵马吞了!”
有人提着斧子就站了起来:“郭帅,那我们怎么办?要不直接出兵,不给他们在河东得手的机会?”
“不!”郭太起身,喝退了这义愤填膺的下属,理智地分析道,“我们现在出兵,去协助盐池守军,能得什么好处?姑且不说官兵会不会拿我们当作黑山军的同党,一片混战中反而让黑山军得了机会,无论是这两方谁占了上风,恐怕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
郭太面沉如水,咬紧了牙关。
他不出兵河东,和黑山精锐交锋,并不代表着他怕了对方。而是因为,比起正面交手,他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也看起来要收获更大。
在下属的目光包围之中,他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定:“走,我们去打河内!”
郭太道:“他们在河内新得了的董卓败将的军资,却不知见好就收,反而派兵去打河东盐池,此刻精锐出动,后方必定空虚!我们也正好趁此机会,白得一批兵马与财货。”
黑山军来河东,让他们不能随便出兵劫掠?
那好,他们就去河内,来个直入虎穴,杀敌要害,给对方一个真正的教训。
就算,不能让黑山白波自此只剩一路,全由他郭太统辖,也必定要靠着这一趟出兵,让大家随后过个好年!
第27章
“郭帅所言有理!”
这一通分析出口,白波贼中当即有小头目站了出来,应和郭太的话。
“是那黑山贼先不讲道义,侵占到我们的地盘上,抢夺我们的口粮,我们出兵讨伐他们的后方,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知郭帅打算带着何人出征?”
打劫河东富户是打劫,打劫黑山军后方也是打劫。
只要是打劫,就必定有油水可捞。
既不用与黑山军精锐正面碰撞,也就意味着危险不大。
那这差事谁都想插一脚。
郭太却没给他们继续出言相争的机会。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自己手底下还算拔尖的四位部将,点了名:“李乐和杨奉随我走一趟吧。胡才与韩暹留守此地,切不可让人夺去白波垒。”
留守的两人不情不愿地对视了一眼,但毕竟郭太才是此地的领袖,还是齐声答道:“请郭帅放心。”
大不了,等黑山军的后路出事,他们再去拦截那一支前军,从中捞点好处。
想到这里,这两人又没那么郁闷了。
“走!我们即刻点兵,宜快不宜慢。”
既要趁其不备,偷袭其弱点,就不能给他们以回援的机会!
……
而在此时,被他们认为是“后方空虚”的野王县,刘秉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怎么了?”孙轻问道。
刘秉回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说实话,吕布喊他陛下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
吕布,吕奉先,不考虑脑子和立场的话,说是当世第一武将也不为过,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恭恭敬敬地喊他陛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