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猫猫拍拍他,跳到旁边在大抱枕下面挠呀挠,挠出来一个很眼熟的小荷包,李盛把荷包往他那边推推——看看吧,你未来妻子点灯熬油加班给你做的。
朱厚熜拿过来打开,便看见了里面的如意结,和“平安如意”四字玉佩,他把荷包翻过来看,里面多了一层青色布料,细密的针脚绣着双鱼,就是用作信物的那一对的样子。
李盛就看见朱厚熜的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少年人情思初动,见过孙念的画像后,心里也是满意的,未婚妻才貌双全,又这样挂念他,总是让人高兴的。
朱厚熜在迎驾队伍的陪护下向京师进发,一路上旗帜高扬,仪仗阵势都非常引人注目,作为新君,铁板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他理所应当地受到了沿路地方官员的示好和奉承,接连孝敬不断。
但朱厚熜的政治觉悟绝对在线,下令沿路传旨,严禁扰乱地方,辞谢一切供应和馈赠,使团一路吃用,皆照价采买,不许叨扰百姓。
一时间,诸位随行大臣倒是多有称赞,知道爱护百姓遵循规矩,总是好的。
李盛在马车里待不住,经常溜出去玩耍,要么就自己跑到前面去探路,随机找一颗大树趴着等大部队,要么就在他们停驻的时候跑到附近的小溪边上抓鱼玩,还会叼回来给朱厚熜看。
当天中午休憩的时候,李盛去抓了一条跟他的尾巴差不多长的鱼,看着就肥美,但为此李盛的毛毛也都湿了大半,他把鱼叼在嘴里,走到半路就觉得太难受了——就和人类穿着毛衣被大雨浇湿了一样,黏黏地粘在身上,这种感觉太讨厌了,而且鱼太胖了叼在嘴里也很累,感觉腮帮子都麻了。
于是他左右看看,把鱼藏到了旁边的一丛灌木里,然后自己轻装上阵回去叫人了。
朱厚熜身边的太监张佐已经被点选为兴藩校尉,在外围站岗,须知,明朝时,太监的地位并不像后面清朝时那么低,这会儿的大太监被称作“内臣”,是正儿八经有品级的,作为身边人的张佐被封官护佑主子,也是应有之意。
这会儿他正在外围来回看着,兴王世子进京,他们这些近侍也很激动啊,只有给皇帝当差,才有可能触及到这个行业的天花板——掌印大太监。
因此,他们也非常尽责,这会儿正在外围来回监察,就看见一只大毛团子冲过来了,嗯,很眼熟,就是,这体型有点缩水。
近了一看,张佐吓得赶紧叫人拿干净布巾来,这小祖宗去哪儿玩了,把自己弄得湿哒哒的,要是着凉了,这路上缺食少药的,万一病了呢?
他们主子爷那是拿着昭昭当眼珠子看,要是有个万一......
张佐汗都出来了,赶紧用大毛毯子把猫裹起来擦干,然后在太阳底下一边晒一边梳毛,直到又变成蓬蓬松的一只,昭昭又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这才安心。
看着他们紧张,李盛有点愧疚,非常配合地任由摆弄,等毛毛干了,一爪子叨住张佐的衣摆:跟我去拿鱼!
那条鱼被拿来之后擦洗干净上边的泥土和粘上的叶子,拿去给朱厚熜看了,李盛不免又被念叨了一回,有点不耐烦地用两只前爪堵住耳朵——你个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这么能啰嗦!
好在鱼肉很美味,张佐拿去烤好了,猫猫躲在马车里吃,李盛还伸着爪子让铲屎官吃,朱厚熜没吃,但很开心,一直看着昭昭笑。
吃完之后,朱厚熜抱着宝贝猫,小小声念叨他的执政理念,又说起当年父亲的教导,少年郎意气风发,胸怀壮志,李盛想起史书上对嘉靖初年的评价“世宗初政,如剑铓出匣”!
可是到了后面......
猫猫伸出前爪拍拍他的额头——希望你能坚持初心啊!
第112章
古时候交通迟缓,在路上要走好多天才能从湖北到京城,李盛经常出去玩,一天,在大家扎营休整的时候,蹲在一棵大树下面看了半天,觉得有个树杈真的好适合睡午觉哦,于是大猫猫磨了磨爪子开始爬树。
兴王府中旧人都知道昭昭不老实,在安陆的时候也经常飞檐走壁上房爬杆的,于是黄锦过来看了看,看着那一大团在树杈上安全妥当地趴下睡觉,也就放心回去了。
使团重新开动的时候,李盛就被下面的声音闹醒了,探出一颗猫猫头冲着下面的正在抱着一张干饼啃的陆炳“喵呜~”叫了一声示意。
陆炳是朱厚熜奶母的二儿子,比朱厚熜小两岁,俩人在兴王府中就一向亲厚,朱厚熜没个兄弟,藩王无故不得出封地便是亲戚家的小孩子都见不着,故而,对这个奶兄弟很是亲近。
陆炳的父亲是府中的仪卫,随队出行巡查,陆炳跟着在后面的一辆车上,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肚子里仿佛有个黑洞,迅速生长的身体让他老是感觉到饥饿,因此,李盛在路上对于陆炳的最大印象就是——老是在拿着东西吃,嘴里鼓鼓囊囊的。
听见熟悉的猫叫声,陆炳咬着饼抬头,就看到了正上方的一颗猫猫头,于是抬起手来晃了晃:“昭昭,下来吧,我们要走了。”
旁边的麦福听到后,赶紧去里面倒水,昭昭醒了老是找水喝。
这边的声音引来了旁边一位年轻官员,他搭着手抬头看了看,眯了眯眼睛,不言不语地走了。
系统提示说这人是杨廷和门生,李盛不当回事,杨廷和也不至于为难他一只小猫猫吧。
金黄色的大毛团子从树上慢慢爬下来,离着地面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反身一蹬,后脚把树干一踹,借着这股劲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
看见麦福手里端着的白瓷碟子,李盛舔舔嘴巴,过去喝水。
到了晚上在驿站修整的时候,大家刚吃完饭,端上茶水来打算一边喝茶消食,一边说一说赶路的进度顺便看看明天天气,李盛盘在旁边的一个软垫子上,尾巴尖尖抬起来轻轻晃着,心情很不错——今天晚上的乳鸽炖盅很好吃,鸽子肉比鸡肉鲜嫩多了!
大家刚唠了没两句,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朱厚熜心情也不错,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就叫人进来。
帘子一掀李盛就抖了抖胡须——这不是白天那个小官儿吗?
这人一进来就撩袍子跪下开始巴拉巴拉说话,李盛一开始没认真听,后面越听越不对,整只猫都站起来了,毛毛也慢慢炸开了很凶的瞪着这人。
“......贺陛下有此神遇......此猫既有祥瑞之兆,更宜妥善安置,或束于笼中,或驯养性情,怎可任由跑动,倘若划了爪垫,又或是伤了猫瞳,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天降美意?”
话音未落,在座的众位大臣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大毛团子飞跃过去,随后便是一声惊叫,刚才还义正言辞说话的那个青袍官员已经被扑倒在地上。
李盛从旁边的座椅上蘧然而起,起势之快,连椅子上的棉垫子都被爪勾勾出了洞,两层布罩子都破了,露出里面已经有些发黄的棉子来。
金黄色的一大只猫猫蹲在那人胸口,明黄色的猫瞳冷冷地盯着这人的眼睛不放,前爪抬起来蠢蠢欲动,被扑倒的人冷汗都下来了。
李盛简直想给他脸上来一下子,这人的意思很明白,让李盛接受宫里的训教,束之以绳圈箱笼,驯以鞭棒食水,他以一个人类的灵魂,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折辱!
大明选官也是要看脸的,一个文官,若是伤了面孔,就不好面圣了,你要把我关起来,那我就堵死你的青云路!
但是他把火压住了,十年寒窗不容易,何况这一看就是被扔出来的炮灰,他就算是要报复,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但是,既然做了人家的刀,就要有遇上硬茬子被磕掉口子的觉悟,他好歹也跟着二凤几十年,要是让这人欺负了,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他是一定会做些什么来回敬的。
至于这人是不是一片忠心只是单纯劝谏,李盛冷笑一声,屋子里一堆大佬,武臣、勋贵、文臣、皇亲、内监......朱紫成列,他一个随行的小官,怎么就敢顶着一堆人的面说这种话?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新君是何等疼爱这只猫,非得顶着人去惹不痛快吗?整个大明朝,也不过只有一个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