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将来跟沙俄谈判边境问题,还用得着隆科多。
那就趁热打铁,先把他震慑震慑,让他老实干活儿吧!
于是当晚,李盛就跑出宫去了佟府,翻墙进了隆科多的院子,砸积分开挂,轻松得很。
墙外面的一溜侍卫有些苦恼地抱住头:他们是受命保护元福,但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不能阻止元福的行动。
呃,隆科多应该还不至于胆大到对万岁爷的狗做什么吧。
但是,李盛要对隆科多做些什么了!
这两天隆科多也有些心绪不宁,今晚是独自一人在书房休息,刚泡完脚抬起头,就被灯下巨大的狗头影子吓了一跳,一抬头,他那没出息的亲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倒在门边,万岁爷那个大黑狗元福不知道怎么跑来了,正瞪着一双黑豆眼幽幽地看着他。
想到当年万岁爷曾经派元福去给十三爷送信,隆科多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元福?皇上有密旨?”
李盛蹲坐在书桌上,借着身高优势睥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放在旁边架子上的寿山石私印叼出来了。
狗爪爪一推,“啪嗒——”刻着他名号的私印从桌上掉下去,摔裂了。
然后隆科多眼睁睁地看着元福又把他的官帽推到桌边,一半都掉出去了,晃晃悠悠的,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李盛停下爪子,(自认为)目光深邃地看了隆科多一眼,随后从窗户里跳走了。
留下隆科多对着自己被推到桌边的官帽沉思,不一会儿就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块私印是他最常用的,举荐人才沟通往来,都是他的名号,难道说,那些暗中往来的事儿,万岁爷已经都知道了?
官帽是戴在头上的,难道说,皇上派了元福来警告他,他若行不法事,他的头也像是这在桌边颤颤巍巍的官帽一样,难保平安?
当年的孝懿皇后待皇上,可是有养育之恩啊!
但是年贵妃也给他生了两个阿哥一个公主,万岁爷收拾年羹尧也是毫不手软啊!
想到今天的年羹尧,隆科多辗转反复,一晚上没睡着,熬夜写了奏折,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递牌子进宫求见皇上。
胤禛见着隆科多的请罪折子都惊了,面上不动声色地先让人下去,心说看来朕还是很有威严的,年羹尧论罪,也震慑了朝中不少官员啊!
在一边啃肉干的元福晃晃耳朵,深藏功与名。
第205章
隆科多的请罪折子递上来,雍正确实吃了一惊。
他知道隆科多最近颇为肆意,但还真不知道,他这个便宜舅舅在吏部已经是“众人莫敢仰视,公事唯其命是从”,相当于朝廷的人事部门被他专断揽权了。
胤禛刚处置了年羹尧,心理上正处于“最信任倚重的大臣背弃了我,我真的很伤心呜呜呜”的状态,这还没从上一个打击里缓过来呢,就又受到了新的打击——不光年羹尧得志猖狂,这隆科多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于是胤禛反手也是一个降爵去职紧闭三件套送给隆科多,先在家反省反省吧你!
但是,胤禛受到的心理打击还没完,眼见着隆科多一倒,大家嗅到了政治信号,那参奏的折子一个接一个。
当然了,能站到乾清宫的都不是笨蛋,佟家不是那等没跟脚的小家族,人家是开国从龙之功,这样的世代勋贵,荣辱不过一时,这会儿要告状,那也不能太戳佟家人的眼。
因此,除了御史言官这种需要刷kpi的,大家尽量都是秘密地告状。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清朝的密折制度了。
所谓密折,是将奏文写在折叠的白纸上,并封入特质皮匣子,这匣子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上奏官员手中,另一把由皇帝保管,密折从官员手中直送御前,不经六部不历勘察,外人无从得知,这一制度开始于康熙晚期,是为了朝政进一步黑箱化,集中皇权,且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
康熙时期,有密折权的大臣比较少,大都是皇帝宠臣或是身负大事的要紧官员,但到了雍正这,他大手一挥,有密折权的官员数量扩大了十倍不止。
胤禛为此颇为自得:这样一来,可以广开言路,大臣们也可互相牵制,他能更好地掌控朝政。
——然而,他的工作量也翻倍了啊!
但是卷王皇帝不在乎!批折子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工作使我快乐!
既然皇帝都是这个态度,那大家当然是尽量多跟领导沟通了,不然,人家一个月上两封折子,你俩月就一封,领导还以为你消极怠工呢。
隆科多平时也是做得太过了,得罪人太多,这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大臣们通过密折举报的也不少。
有参奏隆科多专权跋扈的,说万岁爷您不知道啊,年羹尧有“年选”,隆科多也有“佟选”不遑多让啊,身为吏部尚书,选官却不经奏请,任意妄为,何等无礼!这是僭越!
——其实私下里,大家的愤恨更有另一层原因,他佟家有关系户,我们普通官员就没了吗?以前是大家族吃肉,我们喝汤,现在倒是好了,他隆科多把锅都端了啊!
也有参奏隆科多不敬皇家,礼数缺失的,隆科多在康熙一朝,见皇子请安都是单腿跪下请安,后来万岁您登基,皇子们都给他面子,大部分都主动说免礼,到如今,隆科多干脆连样子都不做了,见了您亲弟弟果郡王允礼,只不过站起来问好罢了,他当臣子的礼数何在?
——大家都是给爱新觉罗家打工的,在养心殿厢房里等着见驾,有皇子过来了,大家都跪下请安,就你隆科多站着,怎么地?你跟皇子们一起受我们的跪礼啊?
更有参奏他宠妾灭妻的、不孝父母的、贪污受贿的、结党营私的、......
总之,胤禛看完,先是怒火,等气过后,他又一次emo了。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怎么自己看重的信任的大臣,老是这种人啊?!
于是,在时隔两年后,李盛又被叫起来跟铲屎官去看月亮了。
——真是烦死狗了!!!
“元福,你说,朕处置了这两人,天下人会不会觉得朕刻薄寡恩,这二人当年有推立之功,朕也颇多倚重,朝野皆知,如今就这么把两人都一股脑地废了,朕都觉得丢脸啊!”
李盛打了个哈欠,蜷在铲屎官怀里用狗头顶了顶他的下巴,爪垫拍拍他的手背:嗯,确实有点丢脸。
不过你是皇帝啊,谁敢笑你?
这就是自我意识过盛,老觉得别人暗地里笑话自己。
说到这,李盛警觉起来,胤禛还真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不会为此再主动澄清吧?说是这俩人辜负了他,可万万不是他过河拆桥之类的话。
要知道,历史上胤禛可是为了跟曾静辩论,能自己写一本《大义迷觉录》的。
曾静案本来就是个在可控范围内的小事儿,按着后世的套路,以封建皇朝的统治力强行压热搜,了不起,就再搞个别的大事转移视线就行了。
胤禛这个愤青,非要发通稿跟人辩论,结果丢脸丢到后世几百年。
李盛把爪勾伸出来看了看,月光下的狗爪爪尖尖闪着锐利的白光。
要是胤禛干蠢事,他也只能去搞破坏了。
“元福,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朕呢?”
“汪汪呜~”因为你太纵容了啊!
要李盛说,如今年羹尧和隆科多的嚣张,胤禛这个当皇帝当领导的,还真是有一部分责任,他把这俩人捧得太高了,当初竟然把年羹尧称“恩人”,待隆科多,是在公文中都公然称过“舅舅”的。
人性都是世俗的,谁也不是圣人,被这么捧着夸着,一飘就飘到天上去,连脑子都一起飞了。
当对权势的追逐和狂热压倒了理智,那祸事就不远了。
如果刚一开始,胤禛就依法依礼相待,稍有逾矩便加以管束,这俩人就算本性狂妄桀骜,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但是李盛说不出口啊,他只能汪汪汪。
那就摇人吧,第二天,李盛出宫去把十三叫来了。
然而,事情的走向并没有按照李盛的预料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