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不以为然,就算不杀,他们既然不肯内附,那就是和汉朝撕破脸了,还差这两个人?但赵建德是他选定的下一任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夜,副使李敬和黄燕被囚禁在一处荒凉小院里,重兵把守,愁眉不展,事情没办成,如今还有性命之忧,他们现在连个信都送不出去,若是驻扎在桂阳的路将军能知道就好了,可如今?唉......
就在他们发愁的时候,李盛正玩儿命地往这边飞,这次吕嘉的政变发起太快了,比历史上的进展快了将近半月,李盛夜里把刘彻拍醒拽着他去看南越地图,自己则是带着韩说、张次公和三百鹰扬卫,连夜出了城门一路狂奔疾驰。
马的脚力有限,再如何也跑不过飞鸟,李盛落在张次公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侧脸,在空中飞过一个圈,先飞走了,张次公会去和路德博将军汇合,等金雕的消息。
金雕的飞行速度是飞禽中顶尖的一批,一小时可以飞三百多里,李盛又更快些,若是无风无寒,他能把速度提到四百,长安城距离南越都城大概五百八九十里,李盛一路疾飞,在大概夜里四点钟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黄燕和李敬的院子,他看看院子里的卫兵,绕了几圈,从房顶上的破洞那里又用爪子掀开几块砖瓦,飞了进去。
李敬正枯坐在屋内唉声叹气,就被一块砖砸到后背上,抬头一看,不由得更是悲愤,房子破败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破洞!
还没等他开口咒骂,他就看见有个黑影从破洞中钻进来,见他开口要叫,立刻扑下来盖住了他的嘴!
李盛啾啾叫了两声,把脚腕上刻着“曜”字的金坠子甩到里敬眼前,看着他瞪大了双眼,这才慢慢放开他,自己蹲在一边。
“神鹰?陛下让你来的?”
“啾啾!”他让个屁!刘彻他自己还是本鹰鹰把人弄醒的!大金雕翻了个白眼,伸出翅膀尖尖指了指自己脚腕上的小巧信筒,赶紧的吧,急着回去报信呢!
这一番折腾,黄燕也醒了,刚醒就被李敬捂住嘴对他说了这番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两人小心翼翼地凑到窗边,也不敢点灯,就着月光撕下一片内裳,咬破手指写了几个字,细细地卷起来,想塞到信筒里。
但是他们的衣裳又不是正经用来写信的布帛,太厚了根本塞不进去,最后还是李盛自己叼着飞走了。
李盛在路上才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在他们这儿倒是耽误了两刻钟,等飞回桂阳找到路德博将军把信交给他,天都快亮了。
李盛又去路上接应张次公等人,顺便把路德博的信交给他们,路将军不敢轻举妄动,李盛打算把信带回长安让刘彻定夺。
韩说勒住马,抹一把头上的汗:“既这么着,那咱们掉头先回去?”
不是他吹牛,这些年来自从进了鹰扬卫,跟着大金雕到处跑动,他自觉身材是越发俊秀修长了,就算现在没怎么打仗,他还是腰腹紧致筋骨劲秀,他家夫人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比如今天晚上,跑了半夜从长安跑到南境,又要跑回去,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工作强度了。
大金雕张开翅膀挡住他,不让他调转马头,李盛冲着桂阳方向叫了两声,示意让他们去和路将军汇合,他会带着刘彻的诏书回来的。
张次公带着众人飞奔而去,李盛则是在韩说怀里吃了些牛肉干补充能量,这才再次启程。
未央宫里,刘彻正在地图前面来回踱步,旁边的卫青、霍去病、韩嫣等人也都是面色沉重,阿曜半夜出行,只怕是南疆异动。
外面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还有宫人的喧哗声,屋子里的七八个人都立刻站起来往门边走去,阿曜回来了!
李盛在半空盘旋两圈,霍去病先掏出臂缚来,他便落在了小霍的手臂上,歪歪头示意,刘彻立刻过来摸摸辛苦飞了一夜的大金雕,伸手把鹰鹰嘴里叼着的信拿下来。
李盛窝在霍去病怀里嘤嘤叫,累死它了!
一夜往返连飞了一千多里,嘴里还要叼着这东西,他翅膀酸痛起来,嘴巴也有些麻。
于是等刘彻看完信,扭过头来就看到阿曜被围在中间,卫青端着水,韩嫣拿着肉条,霍去病一脸心疼地揉揉翅膀,阿曜一边吃喝一边撒娇,蹭蹭这个的手,碰碰那个的下巴,然后大家就更心疼了。
“咳,南越政变,诸爱卿也看看。”把布帛递出去,刘彻动作娴熟地把大金雕抱进自己怀里摸摸翅膀揉揉脖颈。
“南越竟然如此大胆!斩杀了我国使者!陛下,那吕嘉和赵建德不服王化,倒行逆施,臣以为,该派兵平定逆乱踏平南越!”
李盛嘴里咬着肉干,心说“不服王化”这个词儿倒是用得很久啊,他跟过的几个铲屎官,在想攻打别人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时,就会说人家“不服王化”。
什么意思呢?
“我们陛下才是天命所归,你不说主动归化也就罢了,现在老子给你个机会让你并入我国,你居然敢不主动投降?居然还敢反抗?简直罪大恶极,不投降就是不给我面子,你居然看不起我?来啊,发兵,打!”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祖宗们还是有亿点点霸道的啦。
第290章
刘彻本就打定主意想收回南越之地,又怎会因为南越国内反抗就停下脚步,当年那么艰难,他都坚持着把匈奴打折了,如今不过是三郡之地,小国而已,又岂能让他伤了大汉的脸面?
既然吕嘉不识时务,那就不必再在口舌上下功夫,刘彻当机立断,调集五路大军向南越进发。
先锋军自然是之前就驻扎在桂阳的路德博,就地出兵,先急行军攻打边城城门,意在攻下一座城来落脚,顺便接应汉军;
还有一路郡为都尉杨仆,率军从豫章郡出发;
另外三路军就比较特殊了,是从巴蜀之地出发的投降的越人,刘彻顺便还传国书于夜郎国,请国主出兵讨伐逆贼。
李盛在旁边被霍去病抱着喂肉条,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一群大汉君臣的嘴里,南越已经从“不识抬举”变成了“忘本背恩”,当然了,这句话也不是胡说,当年南越被闽越攻打,险些有灭国之危,是刘彻派兵助阵,才保住了南越都城。
继续再说下去,南越就又从“蛮夷”变成了“反叛逆贼”,作为己方一员,李盛听得都有点无语了:人家南越之前又不是咱们的藩属国,怎么就反贼了?
按照后世的话说,大汉君臣这会儿大部分都是激进派,对别国土地的占有欲有点重啊!
南征军队开始调遣了,时任齐国国相的卜式上书表忠心,称此等拓土收地之大业,他也想为陛下尽一份心,他父子二人愿意身先士卒为陛下效命,此外,齐国濒水之地不少,当地男子大多熟于水战精通行船,他愿意为陛下说动这些人参军征伐南越。
刘彻本来就想让藩王们出出血,卜式这一封上书,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于是他当即下诏褒奖了卜式,并传令各郡县,让各大诸侯王都“效仿忠臣为君分忧”。
这就是在暗示诸侯们出钱啊,但又没好意思直说,于是只能“号召”。
但事实证明,“号召”这事儿吧,没啥大用,各大藩王只当是自己聋了,毫无动静。
朝廷的军队已经上路了,李盛飞得快不着急,于是还没出发,这会儿蹲在刘彻怀里,仰头就能看见他在磨着牙啃肉干,咯吱咯吱的,真是咬牙切齿。
啧啧啧,铲屎官真是一点自我认知都没有,不被藩王们待见这件事,不是很清楚的么?生什么气啊?!
还抢自己的肉干,那肉干都没盐分,两脚兽吃起来肯定腥味重,刘彻居然也吃得下去。
李盛懒得理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都气得在使劲儿,当即一爪子蹬在刘彻的胸前,从他怀里蹦出来,飞到太子宫去了,刘据最近回来了,据说很喜欢那个史良娣呢,他去看看。
刘据正在宫里扶着史良娣着急:“怎么忽然就发晕了?还是召人来看看放心。”
史良娣按住丈夫的手温声阻止了他,前阵子她觉得身子不适,总是呕吐,怀疑是不是有喜了,便召了医者来看,可只是脾胃不和气血亏虚而已,并非有孕。